“受委屈了就别憋着,我不还在这呢吗,到底怎么回事?”
清浅的声音传入耳朵的那一刻,唐佳紧绷的弦彻底断开。鼻子一酸,眼眶立马湿润了。
“......”
宋远彻底慌了神,笨拙的安慰着:“你别哭。”
可他一出声,唐佳的眼泪就不听话地往外钻。眼眶再也盛不住聚集的泪意,一汪水顺着脸颊下滑。
宋远条件反射般地抬起手想帮她擦掉。
可刚刚摸过篮球,手上全是灰,黑乎乎的一片。
他抓了把空气,又把手放下:“我手脏。”
他侧了侧身子,把肩膀递过去。
“擦我袖子上。”
唐佳瘦瘦的肩头一耸一耸的,乖乖踮起脚,眼睛贴上他的衣袖。
很熟悉的香味,是孤儿院一直在用的洗衣粉,和她身上的一样。
“岁岁,我不问了,你别哭。”
宋远声音有些哑。
像是进入了自家领地的小兽,唐佳炸开的毛被他身体的温度和香气捋顺。
没过一会儿,稍微平静了下来。
唐佳移开了脸,眼尾拖出一抹红,睫毛上还湿漉漉的。
刮得宋远心里又疼又痒。
他留意着操场的动静,知道马上要开始体育课前的例行绕操场跑圈,有一小段跑道可以看见这里。
“你平常大课间都会来这里接水?”
唐佳抬眸,有些不太明白地点点头。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篮球,轻声说:“你先回去上课,过一会我再从食堂后面绕去操场,这样不会被发现。”
“放学后我来找你,别乱跑。”
-
唐佳后来也没有告诉宋远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那时候她就知道,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被解决,也不是受的所有的委屈和伤害都可以悉数奉还。
他们太渺小,渺小到只能把这个重任交给时间。
只不过从那天以后,潘煜就再也没找过她麻烦,而且唐佳每次大课间下楼接水,都能“碰巧”遇见宋远。
那段时间她心情不太好,头顶上像是被笼罩了片乌云。
可每当宋远的身影落入视线。
少年挺拔、清瘦、安静,却偏偏像束耀眼温炽热的光线,穿透了那团紧追不舍的昏沉阴暗。
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们的教学楼下面不也有水房,为什么总是跑来这里接水?”
初高中的两栋楼离得并不近,一来一回要十多分钟,几乎占了整个课间。
宋远脸上挂着慵懒的笑,慢悠悠地答:“我们那的水一股子味儿,这的水好喝。”
唐佳“哦”了一声。
接水时垂下的头,很好地掩盖住向上扬起的唇角。
天空突然放晴。
就好像只要他在身边一天,那些无端的恶意和谩骂,都会被隔绝在他隐秘却坚实的保护之外。
就算他不说,她也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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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的声音像是从天空飘下来,酒精造成的眩晕感冲淡了回忆中山城的种种画面。
朦胧中唐佳好像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睁开眼。
刚刚还近在眼前,为她承接泪水的黑色半袖,此刻变成了白衬衣。
一股不知道从哪来的失落感涌了上来。
“到家了。”
熟悉的声音让唐佳的意识逐渐恢复。
她现在还在宋远的车上。
而且,靠着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