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酌在营帐中，冷眼看着自己带来的亲卫兵清理尸体，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些心烦意乱。
他把那朵花瓣拿出来，耳边回荡着那人的话：
“你一点也不在乎那些人的死活？”
还有他最后的眼神，真是刺眼！
他扪心自问，在乎吗？
这是他父皇打下来的江山，看着南国的百姓，也就是自己的子民在水深火热之中，他能做到一点不在乎吗？
是长时间的训练让他忘记了自己作为上位着的慈悲，还是他已经麻木到任由自己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也无动于衷？
慕酌张开自己的手，小小的花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淡紫色的边缘，带着清新的气息。他摩挲了一下中间金色的印记，在那里出神。
他真是疯了，为什么要想这些，好好完成任务不就好了吗，那些人的死活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们本来也是要死了，早死一点不好吗，说不定还能解脱！
慕酌疯了一样站起来，把桌子上的东西一下子扫到地上，手指撰成拳头，狠狠地砸向桌面。
收拾的人都愣住了，这位小少爷是有什么不满吗，没有把这些文官折磨一顿再杀了，不高兴？
他们一时不敢有什么动作，这位状元看着温文尔雅，飘飘欲仙，实际上阴晴不定。
在京城每隔几天，晚上就会有人刺杀他，有的时候他还会受伤，把人交给官府，不过就是什么也查不到，那些人无一例外，都死在狱中了。
后来，他也不报官了，听说每天晚上都会拿着菜刀睡觉，那些刺杀他的人一开始会一击毙命，后来身上开始出现各种伤口，最严重的，全身的骨头都被挖出来了，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扔在他宅子的门前。
在然后，那些人的尸体就会出现在闹市，各个官员家里，就连皇族都没放过，那些人早上起来，一下子被人的骨头绊倒，吓都吓个半死了。
甚至他有一次直接用刀捅了当今荣王，刀子没入腹部，是冲着要人命去的，那还是在大街上，谁都不知道这位疯起来会怎么样，有人打赌说他连皇上都敢杀。
听说那次之后，荣王把这个人关起来好一阵时间，就在大家以为他已经死了的时候，荣王竟当众宣布，这个人是他朋友，谁和他过不去，就是和荣王府过不去。
谁都不知道那些天发生了什么，有人猜测，荣王看上了这个人，把人上了，觉得滋味不错，就养起来了。有的人觉得荣王是想慢慢折磨，把人捧起来在让他摔下去，但真相是什么，谁都不知道。
慕酌大口喘了几口气，用手撑着自己的头，他真是讨厌自己这么失态的样子，一点也不稳重，没有做上位者的样子。
可那稳重和他有什么关系！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虽然不起眼，但是却像一个炸弹，埋进了他心里。
他不知道有一天，他会在另一个人怀里哭得泣不成声，一点稳重的样子都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酌用手放在自己脑袋上，那片花瓣从手中滑落，慕酌注意到了，他定定地看着，花瓣被他蹂虐的不成样子，此时在他的腿上，有一种凋零的美感，可怜极了。
突然，他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招了招手，
“你们，把这个放到士兵用的水里，然后喂他们喝下去。”
是的，他只是觉得自己用不到。
“要是什么小伤都用菀楪花治疗，那不是废物吗？”
他只是不想做废物而已，慕酌这么说服自己，虽然蹩脚的自己都不信。
那句话是他叔叔说的，那次是怎么回事呢，好像是他肋骨插进了肺里，不对，是他被内力伤的五脏六腑移位了，还是不对，是胳膊被碾压成了肉泥，好像还是不对，到底是哪次，他也记不清了……
菀楪花不仅可以解毒，还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就算是最后一口气了，也能吊着你活个几天。
本来他是不知道的，但后来受伤误食，伤口痊愈，他才知道的。
菀楪花很贵，万两才能买来一朵，就连零星的花瓣，也需要千两。
他那时候为了活下去，会背着叔叔接锋刃阁杀手的任务，几乎挣来的钱几乎都用来买菀楪花了。
现在想来，叔叔会不知道吗，不可能，毕竟锋刃阁很尊敬他，大概也是因为什么只有历练才能成长吧，反正自己死不了。
每到他奄奄一息的时候，就会用草药吊着他的命，后来知道菀楪花的用途，就会派人在他快要死的时候给他，但也仅限于快要死的时候。
叔叔会不计代价地搜刮菀楪花，但是不会给他，所以不论是自己想死还是被意外刺杀，他都死不了，就算他不想吃，也会有人把东西溶于水，硬灌进去。
所以，流通在市面上的这菀楪花，几乎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
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副作用，他想死都难。
而且他现在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