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舒禾前来拜访林思瑶之时有意提到过,六皇子与蔚怀晟过几日也会到访龙跃峡。
林思瑶唯恐他们来时与屋内的杨睿撞个正着,因而每日闲暇时就坐在院外等候,翻看话本,消遣度日。
庄宅门前是一大片的黄土地,树下阴凉处长了些青苔,湿滑难行,林思瑶便捡了屋檐下的一个光滑的大石头坐着,话本看久了难免有些无聊,便支着下颌盯起地上忙碌周转的黑蚂蚁。
一片黑影忽然挡在林思瑶头顶,稚嫩的声音随之响起:“林姐姐!”
林思瑶抬头见到穿着水蓝色短衫的童子站在阳光下,两只长袖卷到了臂弯之上,一口白牙笑得耀眼。
“棣儿!”林思瑶上前牵着他的手,庄棣一跳坐在被暴晒了半天的大石头上,嘟囔了一声:“好烫!”
庄棣的小脸比起在龙跃峡时圆润白皙了许多,他在京都别院中锦衣玉食的,甚至还有丫鬟小厮跟随伺候,此时再故地重游,面对这破旧屋舍与四周荒郊野岭,便生了些嫌弃之意。
“林姐姐,你跟我回去京都住好不好?我每月出宫来看你也方便。”庄棣扯着她的手臂开始撒娇,“住在京都多好呀!那里人多又热闹。”
林思瑶拍了拍他的手,却是婉拒了。
庄棣鼓起小嘴,激将道:“林姐姐定然是气我当初隐瞒身份一事,所以不跟我回去。”
林思瑶刚来龙跃峡之时,蔚怀晟隐瞒了罪臣身份,假借教书先生一职在村中行动,而庄棣因其年龄幼小,便装扮成了庄晟之子庄棣。
说实话,林思瑶从来没有因此而怪罪过他们。
两人身份敏感,若不如此,那便会有性命之忧。
“我从没生你的气。”林思瑶伸手在他鼻梁上一刮,微笑道。
“真的吗?”庄棣生了一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与之对视时,那眼睛又弯成了月牙,喜滋滋道:“那我跟林姐姐再说一件事,林姐姐可不要说出去。”
林思瑶配合地点了点头,侧耳道:“好好好,我肯定不说出去。”
庄棣趴在她肩膀上,一字一句道:“其实蔚怀晟不是我的父亲。”
这个林思瑶早已知晓,蔚怀晟尚未娶亲,又何来孩子。
庄棣放低了嗓音继续道:“其实我真正的生母是当今的皇后,我在宫中排行第六,他们都叫我六皇子。”
说完,庄棣直起身子,晃着小腿,一脸“你看我厉害吧”的得意神情。
林思瑶心在现代,这具肉身却在皇权的威压之下浸淫十余年,乍一听闻庄棣是当今的六皇子,竟不由自主地想对他三拜六叩。
林思瑶夺回身体的主动权,托回下巴,将六皇子从头到脚扫视一遍,心中感念:虽然当初已然猜到庄棣真实身份非富即贵,却也没想到会这么的……富贵逼人。
“林姐姐,这回可以放心跟我回京都了吧?”六皇子说道。
不想,林思瑶仍是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六皇子年纪虽小,却也不是对她与蔚怀晟之间的矛盾一无所知,于是拍了拍胸膛承诺道:“做不成蔚府的正房夫人又如何?等我长大,来做我的皇妃!这位置我给林姐姐留着好不好?”
林思瑶顿时被口水呛到,咳了个昏天暗地,好半天醒过神来,皱着眉头哀求道:“六皇子这玩笑话你可千万别再说了。”
要让当今的皇后听见了,一介草民竟敢魅惑君主,还不当场治她死罪。
这下林思瑶也不放心让六皇子在龙跃峡久待了,若是六皇子不小心在这烂糊的泥地里崴了脚,抑或是被村中旧相识的孩童拉去打闹受伤,后果都不是她一个无权无势的草民能承受得起的。
六皇子听完慢吞吞地从大石头上爬下来,带着哭音委屈道:“既然林姐姐不喜欢我,那我走就是了。”
林思瑶连忙蹲下身捧住他的手,又是安慰又是解释,直到六皇子噗嗤一声笑出来,乌溜溜的黑眼珠里哪有泪水,这才知道被他戏耍了。
眼看林思瑶要甩开他的手,六皇子急道:“林姐姐别走,我还有一事忘与你说了。”
六皇子有模有样地摇着头说道:“我这次来是由蔚先生陪同的,蔚先生怕你不想见他,所以他留在村口等我,他让我对你说,若是你不计前嫌原谅了他,愿意给他一次机会,就去村口找他,到时你有什么要求,他都会尽量满足你,不会再与你争吵。”
林思瑶不免有些疑惑,“他真是这么说的?”
果然,六皇子吐了吐舌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啦!他说你若想跟他见面就去村口找他,他会等到黄昏时再离开。”
六皇子为了让林思瑶回心转意便添油加醋,眼见被识破,他也不好意思地拜别了林思瑶,返身向外走去。
既然不能答应她的条件,那还来见面做什么?
林思瑶在庄宅门前犹豫徘徊了一会儿,还是坚定了决心返回房中。
一进门,杨睿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