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间,只听木窗处“蹭”的一声轻响,若是平常人只当是鸟雀碰到了窗杦,根本不会在意。
只是杨睿在沙场之中鏖战不下几十次,练得耳聪目明,清楚这是人的衣衫擦过老朽的木茬之上才能发出的声音。
杨睿闪电般向声源看去,然后谨慎地揽着林思瑶走到窗前,仔细查看。
外面风声潇潇,林草飒飒,却是没有一个人的身影。
若不是杨睿耳误,那便是这人身手极好,隐藏了自己的行踪。
基于眼下情况,杨睿相信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杨睿的注意力从林思瑶身上转移到了窗外,手上便放松了戒备,林思瑶瞅准时机,手指飞快滑动到杨睿左肩膀的贯穿伤,然后重重一旋。
林思瑶每日帮着杨睿上药,对他这处伤口的位置实在不能再熟悉了。
她也深知,每每给杨睿的伤口处涂抹药膏或是挥洒止血粉,杨睿都疼得冷汗淋漓,更别提是故意在没痊愈的伤口上使劲按动了。
林思瑶这一击,赌的便是杨睿定然会浑身脱力。
杨睿察觉她动作时已然晚了,这一按之下痛彻心扉,杨睿手上不由自主失了力气。
林思瑶矮身挣脱他的手掌,扒着窗子滚到了院子中,不等站起身连忙向后望去。
只是这一望,吓得林思瑶魂飞魄散。
杨睿脸色苍白难看至极,左肩膀的衣物被鲜血染透,寻常人早就疼得倒地不起了,可杨睿竟拼着伤口撕裂的风险,同样跳出了窗子。
杨睿落地极稳,虽然左手臂垂在身侧没有动作,右手却是执着短刀,迅猛凶悍地向她袭来。
孤狼受伤,却也爆发出更大的杀意。
林思瑶下意识抬手挡在面前,手心朝外。
杨睿看见林思瑶左手掌中间的旧疤,心中微微一动,调转刀身,用刀柄重重敲在林思瑶脑后,将她击晕。
林思瑶软软倒在地上,闭着双眸,睡颜恬淡娇艳。
杨睿抬手点住自己止血的穴道,揭开伤处粘连的衣物,疼得倒吸了一口气。
简单处理之后,杨睿换了一身低调的黑衣,以免血液浸透染色后太过醒目。
然后杨睿走到院子中间,发出一声清脆的呼哨,不过片刻,院子中悄无声息地落下了四名暗卫。
他们对杨睿的现状也有些惊讶,面无表情地瞥过地面上静伏无声的女子,满眼畏惧地垂下头等待杨睿发号施令。
“马车可备好了?”杨睿俯身用右手将林思瑶捞起,拒绝了相邻的暗卫伸出相助的手。
“都备好了。”一名暗卫走出院门,从隐蔽之处赶出一架灰扑扑的车,车前头是两匹不起眼的骡子,路人就算抬眼看了,也只当乘车人是寻常百姓家,不会太过留意。
杨睿将林思瑶抛到车厢之中,自己也起身钻了进去。
车厢之内十分狭小,仅乘坐了杨睿与林思瑶两人都嫌局促。
杨睿只好将林思瑶的头放置在自己膝盖之上,肩膀伤处还痛得厉害,他跃出窗外之时,牵扯到左手臂,伤口大约是崩裂了。
碍于时间急迫,他简单束紧了伤口,无法上药止血,只能强捱到下一个据点再说。
一名暗卫跳上骡车,扬起鞭子驱动骡子奔跑。
其他三名暗卫则骑着矮马分散地远远跟在骡车后面。
龙跃峡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没有多少官兵把守搜寻,就算有,眼下已近黄昏,官兵大多也返程归家休息了。
他们一路上畅通无阻,直接赶到了出村的必经之路——龙跃峡山下的那座石桥。
等过了这座石桥,掩藏踪迹那就简单多了。
官兵想要捉拿他们的难度也会加大。
他们的线路早已筹谋无忧,一路潜藏赶往摄政王原先的封地。
那处有忠心跟随摄政王的杨府精兵,等世子爷赶到封地,到时无论是起兵造反,还是率兵投奔敌国,都尽在掌握。
驾车的暗卫经过特殊训练,眼力极佳,远远地看见对面石墩之上坐着一个白衣人。
骡车已近赶到石桥中段,没有后退的道理。
守在对面的人衣衫飘袂,如同一只潇洒的白鹭高高跃起,动作优雅地踏足在石桥之上,拦住了他们去路,冷锐的长喙已然瞄准了这驾骡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