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内景色也渐渐变得扭曲起来,蔚怀晟难抑心中激愤,呼啸一声,抬手击倒一根碗口大的柳树。
碧绿的柳叶震颤,纷纷扬扬地铺满一地。
车前的杨睿翻身跃下,甩出刀鞘。
蔚怀晟从方才的回忆之中拉回思绪,抖剑击落刀鞘,便见杨睿旋身飞踢而来。
两人年少时曾在同一处求学,对彼此招式都有所熟悉。
蔚怀晟抬臂接住他这一脚,执剑横于胸前,果然杨睿虚实招并进,脚上动作为虚,只是为了掩盖右手突刺的短刀。
刀剑相接,锵然一声,火花四溅。
杨睿收刀变招,蔚怀晟沉着应对。
两人实力虽在伯仲之间,可杨睿左肩膀带着重伤,牵连左手也不能有所动作,时间久了不免疲于应对蔚怀晟精湛的剑招。
蔚怀晟看出杨睿软肋,剑如龙吟,接连不断向他肩膀咬去。
后面跟随的三名暗卫见状,急忙弃马向两人接近。
只是战势胶着,刀光剑影之中,不经意间便可能伤到自己主子。
一名暗卫跪地朗声求情道:“这位爷,还请您高抬贵手,您有何要求,我们都尽量满足。”
杨睿颓势已定,危急之时为躲开左臂,微微侧身,却被蔚怀晟一脚踹中胸膛,滚地起身,嘴角溢出血丝。
蔚怀晟向方才求情的暗卫回应道:“放你们过桥可以,留下杨王府的兵符即可。”
杨王府兵符是调遣封地上十几万精兵的关键信物,若是随意交出去,也就意味着他们永远失去了主动权,日后应对追兵也只有疲于奔命的下场。
不过,就算是交出兵符能留住性命,杨睿也决然不肯做这丧家之犬。
其实蔚怀晟料准了杨睿不肯交兵符。
他们二人的家仇,又岂是一枚兵符能够消弭的?
杨睿吐出一口血沫,大笑道:“蔚怀晟,你还是这么虚伪,你其实根本没想放过我们,当初蔚氏一族被杨王府屠尽,你早就想亲报此仇了吧?快呀!用你的长剑砍下我的头颅,你死去的亲人就能瞑目了!”
蔚怀晟心知杨睿在用激将法,迫使自己愤怒,好从中寻找机会。
可他还是忍不住提起了长剑,对着杨睿兜头劈下。
杨睿早有准备,横刀格挡,只是蔚怀晟力气极大,剑身柔软弯折,锋利的剑尖划破了杨睿左臂,挑开他包扎止血的伤处,霎时,血雾喷散,弥漫于二人眼前。
蔚怀晟见到大量的赤红鲜血,脑中嗡鸣一声,竟是重现当年的家族惨状,女子们抱成一团,嚎啕大哭与男子拖着残肢断臂,匍匐在地上求救的画面在眼前不断乍现。
杨睿见蔚怀晟在关键时刻居然愣住了,右脚在地面上一点,趁机后退到暗卫中间。
想要安全乘坐骡车离开已然不可能。
暗卫们当即决定弃车,改乘马匹。
杨睿重伤,虽然难捱马匹颠簸,只是事态紧急,容不得那么多忧虑了。
蔚怀晟恢复清醒,挽了一个剑花,向他们攻来。
杨睿方才与他的一战耗尽气力,握着短刀的右手已微微颤抖,心知难逃此劫,不甘跪地求饶,还想与他殊死搏斗。
电光火石之间,石桥的桥面下忽然跳出一个人影,双臂一展挡在杨睿面前。
正是最初被蔚怀晟夺剑后一脚踢飞到桥墩上的驾车暗卫。
他刚调匀气息,见主子落败,便心急如焚地飞身上来,故意扑到了蔚怀晟的长剑上。
银光透胸而过,暗卫瑟缩了一下,强捱着痛意,用双手紧紧抓住了剑身,他用了十成十的力气,鲜血直流,蔚怀晟一时之间竟无法抽出长剑。
其余三名暗卫立即护送杨睿坐上马匹,扬鞭离去。
暗卫见主子脱困,心满意足地垂下了眼帘。
蔚怀晟冷眼瞧他咽下最后一口气,抽出长剑,将他的尸身投入不冻河之中。
血液浮现于河面之上,河中经常出没的食虎鱼嗅到血腥味,密密匝匝地成堆游来,啃噬之声接连响起,不出片刻,暗卫的骨架无声地沉于河床之中。
方才他们在桥面上打斗,再到食虎鱼蜂拥而至发出啃咬之声,车厢之中始终安静如初。
就算是最后杨睿带着暗卫弃车离去,车厢之内的女子依然还是不发一言。
蔚怀晟上前,心中满是不安与愤怒,执剑缓慢挑开了软帘。
软帘翻卷,逐渐露出了里面熟悉至极的一抹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