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瑶揉了揉脑袋,将卡在门槛外的脚慢慢地收了回来。
不是她不想离开。
而是……
面前一重山似的人影将两扇大门堵得紧实。
“阿力!不得无礼。”
林熙达装模作样地板起脸喝退了阿力,然后转过头细声慢语地对林思瑶道:“你的委屈我都知晓了,今后必定会慢慢补偿你,你是林府的小姐,总独自在外面住着不合规矩,还是回家来吧。”
林熙达虽然用的是商量的语气,可周围奴仆虎视眈眈,根本没给林思瑶拒绝的余地。
林思瑶只好先应承了下来,由着丫鬟领到一处偏房之中暂且住下。
屋内陈设规整且干净,案上还零星放着一些林思瑶幼时的旧物,看来林熙达是早有准备。
小胡子见清桐牢牢黏在林思瑶身后,说道:“老爷已给二小姐指了两名丫鬟,这小妮子也用不上了,先搬去下人房去吧。”
小胡子他们不知怀着什么心思,竟是不想给林思瑶留下心腹的丫鬟。
清桐听罢,生怕自己被轰走,躲到了林思瑶身后,与小胡子僵持起来,阿力走上前来,大手一伸,又想故技重施地将清桐整个人拎起。
还是林思瑶及时叫停,阻拦了他们无礼的行为。
小胡子忌惮林思瑶,悄悄瞪了一眼清桐,回头又是好颜色道:“既然二小姐发话了,那就让她先留着伺候,要是有不周到的地方您跟我们说就是,我们立即找人将她替下来。”
小胡子几人离开后,林思瑶盘腿坐到罗汉榻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清桐还在云里雾里,站在她身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林娘子在发愁吗?我看林老爷似乎还是挺看重您的。”
清桐自幼便被贱卖入了奴籍,她心中极为渴望父母的关怀。
她不懂,林娘子的父亲明明看起来那样和蔼,而且已经答应了要补偿林娘子过往的委屈,只是心急了些,手段有点强硬,可心一定是好的,为什么林娘子还闷闷不乐呢?
林思瑶抱着软枕叹道:“清桐,你年纪还小,不懂人面兽心的道理,父亲忽然放低姿态向我示好,必定是有所求。”
清桐扁了扁嘴,回头去整理床榻,心道林娘子怎么能如此揣测自己的父亲。
两人说了几句话的时间,窗外换了一波婢女守在门口。
林熙达竟是担心她会趁夜逃跑。
林思瑶只能无奈忽视窗纱上闪动的人影,吹熄烛火。
四周登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清桐抱着一床被子,在罗汉榻上睡下,林思瑶睡在内室,久久未眠,半夜时还听到清桐的呓语。
后面几日,林熙达似乎极为繁忙,经常出府走动,只是每日他回来,面上神色都极为疲惫与忧愁。
林思瑶每次出了屋子,身后势必要跟着四个尾巴。
这四个丫鬟明面上说是伺候她,可盯着她的眼神一刻也不肯放松,就是为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林思瑶愈发不自在,又无法遣散她们,只好减少了外出的频率,每日缩在屋内和清桐打双陆。
这一套双陆的玩法还是原先在清江镇住着的时候,蔚怀晟教给她的,林思瑶学了个半吊子水平,又大言不惭地承诺教会清桐。
林思瑶棋品极差,少不了要晦棋,清桐不懂什么输赢,只知道林娘子笑得开心,便捧着小脸任由她撤回棋子也不生气。
两人嬉嬉闹闹玩得正开心,门外丫鬟轻轻叩了几声门,说道:“二小姐,老爷请您去前厅一趟。”
林思瑶料想此行必定事出有因,林熙达那个老狐狸八成是耐心有限,借机要敲打她一番,带着清桐也不好言语,不如让她暂且留守后方。
林思瑶一路跟随丫鬟走到前厅,发现室内多了一个妇人身影,那妇人听见脚步声,转过头,露出一张浓妆艳抹的脸来,只是再重的粉也扑不平她脸上的沟壑,那身与年龄不合的俏丽装扮看起来也有些滑稽可笑。
林思瑶认出那是林夫人,冷冷地撇过头,未曾理睬。
林夫人却是走近,带来刺鼻的脂粉香,她伸手亲密地牵住林思瑶的,故作伤心道:“乖孩子,你在外面受了许多苦吧,瞧瞧这瘦的,虽然我不是你的亲娘,但其实也很挂怀你。当初的事已经查明了,都是那下人巧作口舌,我一时不查才着了他们的道,你如今不怪娘了吧?”
林夫人将当初陷害林思瑶与人无媒苟合一事推卸得干干净净。
好像那个急不可耐将林思瑶扫地出门,好让自己亲女儿承接婚事的人不是她一般。
林思瑶在心底冷笑一声,将手掌抽了出来,态度疏离道:“大夫人言重了,我岂敢记恨你?”
林夫人抬起手绢擦了擦眼角那虚无的泪水,哭道:“都是为娘的不对,娘这就跪下来给你赔礼道歉。”
林夫人呼声震天地就要弯腰跪下,被林熙达一把扶住了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