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江陵,桓府。
荆州长史张伟急匆匆地走进府内,转弯进了后院的书房,此时的荆州刺史桓石民正额头冒汗,满脸焦急地盯着一张偌大的羊皮地图,手指不停地在地图上划拉着什么。
桓石民时而眉头皱起,时而摇头叹气。
“主公,这是襄阳公函,十二县县令呈紧急公文。”
张伟将公函递给桓石民,后者劈手夺过,粗略一扫,脸上的忧愁之色更浓。
“咳咳咳……”
“荆州粮食告急,大批难民正向江陵城聚集涌入,县城井坊流言四起,皆言北方边境的国战,导致国内穷兵黩武,粮食匮乏,因而人神共愤,惹得天怒人怨。”
一旁的豫州刺史桓石虔的眸子愈发冰冷,继续道:“更可气的是,有些流言直指司马氏德薄,不配为天下之主!”
桓石虔言外之意这些留言都是在京的徐宗文和他的人散布的,为的是取司马氏而代之。
张伟闻言,战战兢兢的站着,大气都不敢喘。
“大哥慎言!”桓石民气喘吁吁,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去岁冬日以来桓石民便卧榻不起,本想着挺过太元十七年便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却没想已经都入春这病势更沉重了!
桓石虔依旧如故,他冷笑道:“你还不知道吧?徐骁拥兵自重,专横跋扈,他在建康将国舅王恭除以缳首之刑法,又杀了殷仲堪、荀充等人,这难道不是排除异己,培植党羽?”
“不可能!”桓石民面色苍白,“大司马乃先帝托孤之臣,受诏辅政,绝不会拥兵自重,滥杀无辜,更不会心存二志想要谋反!”
“老三,你还是心太软了,你别看徐骁对我们桓氏敬畏有加恩威并施的,那都是看在我们手握五万西府兵又控制着荆州的份上。”桓石虔走近了榻前,他凑上身子对弟弟说:“二十年前,伯父想做之事徐骁怕也已经在做了。”
二十年前世人皆知大司马桓温想要晋廷赐予九锡之礼,为的就是取而代之,篡位建国,成帝王霸业之梦!
桓石虔望着桓台民:“徐骁娶了我们谯国桓氏之女,东海徐氏又与琅琊王氏、陈郡谢氏结为姻亲,这一切都是徐氏为了取司马氏而代之而做。”
桓石民面色发白,已经是有进气没有出气了,他时而目光犹疑,时而眼神飘忽,最终千言万语都化作了八个字:“吾兄当为桓氏之主。”
不到片刻,桓氏第三代家主桓石民便撒手人寰。
桓石虔并没有将桓石民举荐他为继任桓氏家主和荆州刺史的奏表看的太重,在他眼中建康朝廷是由徐宗文一人操控的。他要的觉不仅仅是继承桓氏的一切,他要做的是取而代之,完成伯父桓温未竟之功!
桓石民病逝第二日桓石虔自立为荆州刺史,征西将军,并宣布大司马徐骁为奸佞,怒斥其将天子置于掌中并挟持百官的罪行以及随意刑戮诛罚大臣,还拿出伪诏自称受太后诏命出兵讨贼,肃清不臣!
三月三日,桓石虔下令荆州军马集结江陵,次日四日午时祭天出师率领三万水师沿长江南下攻打江州武昌,趁桓伊入朝江州无主一举攻陷江州直逼建康!
就在桓石虔率领三万荆州西府兵顺江南下攻打建康不到半月,建康城发生了一场意欲攻打台城挟持皇帝出逃的兵变……
“好胆!”
“竟敢勾结荆州,与反贼桓石谋逆作乱,看来,孤还是太仁慈了!”
徐宗文手持染血宝剑,气得他长须不断颤抖,脸上涌起异样的潮红色。
徐宗文脚下,一个内侍倒仆在地,脖子处豁开巨大伤口,鲜血汩汩而出。
几位将领和官员面无人色匍匐在地。
崇训宫外围满了衣甲鲜亮的锦衣卫侍卫司军士,一个个长刀出鞘,杀气腾腾。
锦衣卫两人一组,明晃晃刀刃紧压人犯的脖子。
旁边跪了一大群人,有地位尊崇的士族官员,也有不少下级将校。
一个个脸色惨白,魂不守舍。
建康疫病时隔六年再次出现,太后陈氏不幸染恙卧病在榻多日,她听闻桓石虔在荆州起兵公然反叛朝廷,宫中又有贼人勾结桓藩,她将京中所有军权一应交由徐宗文节制,又命徐宗文调集北伐军兵马南下勤王,以策万全。
“主公!主公大事不好了!徐州,徐州有人谋反……”
徐宗文擦完手中长刀上的血,冷静地说了句:“不过是一些反对我们的人看桓氏起兵反我趁机闹事罢了!只要我们能击败西府兵,那些人不足为惧。”
郭裳稳定了情绪接过徐宗文递过来的长刀:“主公说的极是,主公打算如何处置宫中这些暗通桓氏的贼人?”
“宣布其罪,斩首示众,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诺!”
主臣二人先后离开宫中,前往大司马门的一路上徐宗文没有策马乘辇,只是单纯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