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点头:“是,确实大字不识一个。”
方哲康点点头:“若是识字,直接……”他将手放在脖颈出,轻轻一抹。
掌柜的:“明白,只是他来的时候店里有活计,都看见了上面的字,这该如何是好?”
方哲康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不用管,自有人会操心这些问题。”
“是!”
掌柜的退了出去,戏台上的戏还在继续。
“分我一只珊瑚宝,安他半世凤凰巢。[1]”
方哲康看着戏台上你来我往的唱戏人,轻笑道:“如今她‘赵守贞’登得高位,也不知还记不记得我这个‘薛湘灵’。”
*
入夜,薛平睿坐在书房里,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来人是位身高约摸七尺有余的男人,身上穿着夜行衣,头脸都被黑布包裹着,只有一双细长的眼睛露了出来。
他将匕首的刃尖插在薛平睿面前的桌案上,一脚踩着圆凳,眼神上下打量着身体紧绷的薛平睿。
“薛大人,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是带着笑的,但双眼却曾露出半分笑意。
“你是谁?”
“好问题。”黑衣人的声音嘶哑,像是被火燎过一样。
“每一个见到我的人都会问这个问题,但得到答案的人都必死无疑,不知薛大人是想死还是想活?”
薛平睿没有回答,指甲嵌进了肉里。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黑衣人,不肯错开半分,试图从他那双眼睛中读出什么。
“看来薛大人是想活了。”
黑衣人将匕首提起,在手腕上转了两圈,然后轻轻落在薛平睿的脖颈处。冰凉的刃端抵在搏动的脉搏上,带着刺骨的寒。
“元狩十七年,大理寺少卿苏繁鹰上临东侯府上拿人时,未曾知会刑部,被刑部尚书程昭上书弹劾。虽苏繁鹰的姐姐是当朝慧贵妃,但苏家并非门阀,而是因着献马之功得来的永安伯,有俸禄却并无实权。”
“苏繁鹰越权办事定然会被革职,如此一来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便空了出来,而大理寺卿年迈,过不了两年就会上书乞骨,谁替补少卿的缺,谁就会是下一任的大理寺卿。”
“于是,当时还是商户的方家找到了你,希望你能帮忙疏通关系,活络人脉,给方家的女婿薛敏仁一个晋升的机会。”
“薛敏仁也是薛家人,虽然出了三服不怎么来往,但既是同族这个人情还是卖得。”
“可惜薛敏仁上位不久,就又被你连累着连贬三级,派去了扬州。”
“薛大人可还记得这些?”
这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薛平睿敛了眸。
当年他只是顺水推舟给个人情,但对其中的弯弯绕绕着实知道得不多。
可如今得知当年薛谨干过什么样的混蛋事后,他却不得不去思考,慧贵妃的死是不是真的与他有关。
这般想着,薛平睿抬眼看他:“当年之事,我对薛敏仁确实存有私心,然另一位可补替这个位置的人有一半突厥人的血,让一位血脉不纯的人来掌管大理寺,着实不妥。”
“所以后来谢巽风入了东宫,成为了慧敏太子的幕僚,如今的麒麟卫中郎将。”
黑衣人抽离刀刃,脚移开圆凳坐在了薛平睿的对面,鹰隼般锋利的双眸闪过一缕幽光。
“慧敏太子来了庆阳府,第一天便要收缴佃权,之后呢?薛大人这五年来在任上因着程家退让了多少步自己都数不清了吧,如果真要让慧敏太子查下去,捅破了程家的天,您当真还保得住头顶的乌纱帽吗?”
“还有贵公子的事,”黑衣人将薛平睿面前的茶碗拿起,缓缓平易至桌外,“若是被人捅了出来,薛家的百年声望也就像这杯茶。”
啪嚓——
茶碗掉落在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
摆明的威胁。
七年前他帮方家,一方面是因为薛敏仁本就是薛家旁支,有利无害,另一方面便是方家在西北马场上的绝对霸权。
想要恢复薛家的荣耀不单单要靠仕途,还要靠钱。
常年宿在衙门里,不怎么着家,薛谨做的那些烂事他确实不知。
但现在一个明显站在程家对立面上的人站在他面前与他对话,一通威胁下来自然是有所求。
只不过……
薛平睿看着他,缓缓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只是庆阳府尹,虽执掌整个庆阳,但头顶还有个二品布政使,若你只是单纯想要阻拦清平长公主的雷霆手段,找他便是,却偏要从我这里找破局之法,我倒真是好奇其中内因。”
黑衣人听着他这番话,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世人皆言薛平睿是个自负文人,看不起天下女子,也看不起寒门出身。
总是端着一副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