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裴述之见到晏清姝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
他作业抓心挠肝了一晚上没睡好,再加上隔壁王妃的院子里时常传来鸡鸭鹅的咯嘎声,更令他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因此,当晏清姝刚跨进正屋,就见坐在饭桌前平威王双眼乌青,神色幽怨的看着自己。
若不是从王妃哪里套出来他们二人是假夫妻,并无男女之实,他都要以为他昨晚‘咳咳’过度了呢。
“王爷可是有事找我?”晏清姝问道。
“自然。”裴述之面色带笑,但晏清姝总觉得他这笑容谄媚不说,还没有半点真心实意。
不用多想便知道是为了那批刀剑和断刀法。
晏清姝坐下来,理了理衣袖,神色认真的看向裴述之说道:“王爷不必有顾虑,这批物件算是我的诚意,王爷若是真心想合作,这批物件自然全都是王府的,若是王爷依旧拒绝,那这批物件也依旧归平威军,只是年后本宫便要选址建府了。”
这已经是最后通牒,是合还是分,只等平威王一句话。
若是合,晏清姝便是平威王世子妃,若是分,那么裴凛便只能是驸马,也只会是驸马。
当朝驸马不能为官,这也是裴述之刚接到赐婚圣旨时最为犹豫的事。
不过,在经历过一些事情之后,裴述之反倒觉得,与长公主合作未必是坏事。
朝廷显然已经对他心怀戒备,从越过他提拔华昌勇,且对萧关战事丝毫不提平威军的狼川铁骑里就不难看出,程氏把控的江山,已经不将他当做‘自己人’看,随时随地都可能会架空他。
这对裴氏来说并不是好事。
裴述之站起身,对晏清姝拱手,恭敬道:“平威王府定然以殿下马首是瞻!”
“王爷不必拘礼,只是有些事我得说在前面。”晏清姝单手撑着脸颊,笑得犹如一直狐狸,“这批器物是我的诚意,那么王爷也该回赠一些您的诚意才公平。”
“自然自然,殿下想要什么?”
晏清姝从袖中掏出一张准备依旧的清单递给裴述之:“之前怀玉清点中馈的时候,得了王妃青眼,问了她一些商铺经营上的事,让怀玉无意间得知了王府的铺面与土地。听闻王府的许多铺子都在亏钱,尤其是布庄,几乎年年都在赔钱,我想如果让王爷将布庄割爱于我,应当是不会心疼的,对吧?”
闻言,裴述之讪笑:“殿下这是哪里话,今日婚书递交后,裴凛便是您名正言顺的驸马,这王府的一切尽归您的手中,您想要哪间铺面哪片土地都行。”
话说到这份上,再客套就多余了。
一顿早膳下来,晏清姝将前日与江怀玉商量的事尽数告诉了裴述之。
总而言之,就是晏清姝决定另辟蹊径,将王府大部分的产业转为军需,比如布庄、绣坊、粮庄等等。
反而要将梦溪楼利用起来,做一些情报生意。
晏清姝道:“元衡是宫中的老人,又在皇伯父身边做了七年的大监,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大梁的权贵与氏族,让他来掌管情报往来是最为合适的。”
“只是如此一来,苏老板怕是会有情绪,梦溪楼毕竟是她一手建立起来的,其中吃过的苦走过的弯路不知凡几,如果就此夺了她的权,只怕她不会愿意。”
晏清姝微微一笑,眸光明亮的看向裴述之,道:“谁说我要夺了她的楼?我是要建一间全新的楼,名字我已经想好了,就叫——解语楼。”
多情月照花间露,解语花摇月下风。[1]
这世间男人多看不起女子,只觉得她们是花瓶,是笼中雀,随意捏扁搓圆。
她便要让这世间的男人们都知道知道,一朵解语花,是如何用和风细雨之姿,悄无声息的要了他们的命。
*
等白治頲所锻造的兵器抵达萧关时,已经是大年初一的傍晚。
火石车不住的轰击着突厥人的营地,整座山谷都在震荡着火石炸开的巨大声响。
顾澜带来的火石已经快打完了,等手头这批炸完,他们就得真刀真枪的跟突厥人干!
当平威王将这批兵器送达时,华昌勇再次惊掉了自己的下巴。
尤其是在听押运的小将说,这批兵器是长公主花银子买来的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哪里是娶了尊佛!这就是迎了一尊会掉金元宝的财神爷!
裴凛捂着胸口,他的盔甲里穿的是晏清姝专门为他做的衣服,虽然他也清楚这肯定是出自绣坊绣娘之手,但他瞧过,花纹和样式都与送来的袄子不同,这便是晏清姝的心意。
前日他便已经二十岁了,这般想着,裴凛的眼中有流光闪动。
等他回去……
裴凛不由眯了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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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太阳再次从长城上升起的时候,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再次从萧关响起。
与以往不同,这次是大梁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