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个鸠占鹊巢的鸠!”章天仰怒道。
“若他是鸠,那他是谁的鸠?你想过吗?”晏清姝的神色从始至终都很平静,就算这件事的揭露会对她带来不可估量的后果。
她依旧平静的看着众人,平静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你既常常与方哲康接触,可曾看过他的模样?”
章天仰顿住。
晏清姝叹道:“我以前常常在想,为什么我到了庆阳府这么些时日,做了那么多事,他却总是隐匿于人后,不肯出现在我的面前,哪怕到现在,他也毫无动静,现在我总算搞清楚了其中缘由。”
“假的终究是假的,成不了真的。”
章天仰捂着头,紧紧闭着眼睛不肯相信:“这不对……这不对!你明明说了那是贵人!是元狩帝的贵人!他是方问珍的孩子!他有皇室血脉!只要他登基,我就能揭开当年的真相,让天下人都知道狗皇帝的嘴脸!”
“这是方哲康对你的许诺吗?”
“什么?”
晏清姝看着他:“你是凭着一块黄龙玉璧认同的方哲康的身份,但你有没有想过,那块玉或许是他从别人那里夺来的呢?”
章天仰一顿:“不可能!那么贵重的东西……”
“就是因为贵重,才会被人觊觎。”晏清姝打断他的话,让澜玉端着一方锦盒走了过来,“这里是那枚玉璧外嵌着的玉瑗,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年方问安有先见之明,他将这块完整的玉瑗和玉璧拆开来,将玉璧留给了孩子,将玉瑗送给了海昌院的明觉大师。”
一切的一切已然明了,海昌院的那个疯子,是太后亲子。
晏清姝是章宁雪和方问安的孩子。
方问珍生下的龙凤胎,男孩被送走,女孩儿死在宫中。
方哲康谁也不是,他就是一个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障眼法。
裴凛攥紧了晏清姝的手,蹙眉低声道:“我总觉得这里有点问题。”
“什么?”
“说不上来,我觉得里面好像缺点什么。”
这时,红玉快步走了过来,低声在晏清姝耳畔说了句什么。
晏清姝蹙眉:“他跑了?”
“是,麒麟卫赶去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
晏清姝:“本以为扣押西北商会的同时去抓人来得及,没想到方哲康的鼻子这么灵。”
她思索片刻,吩咐道:“先不管这些,让咱们的人尽快接管商会,务必在二月之前,将锦绣街腾空,并按照我之前拟定的要求重新招商。”
“是!”
待红玉离开后,晏清姝转过头看向裴凛,见他仍在垂眸思索,便道:“别管这些了,清楚当年之事的人恐怕只剩下苏繁鹰,她若是不想说便不说吧,时过境迁,太过刨根究底也没有意义。”
说到这里,她扭头看向北苑大门的方向,苏繁鹰还站在那里,见自己看向她,她弯膝行礼,回以温润笑意。
过了片刻,裴凛才点头道:“你说得对,就如此这般吧,你是谁无所谓,就像明觉大师说的,茶碗只要还是那只,里面的茶是什么品种,并不重要。”
晏清姝笑了笑,回握住他粗粝的手掌:“你说得对。”
两人气氛太好,巽风实在不想这个时候走过来打扰,但如今这情形总要收拾,他掌管讯问之事,只能由他出面。
巽风硬着头皮走过来,双眼盯着地面问晏清姝:“殿下,元衡该如何?”
晏清姝脸上的笑容顿了顿,沉吟片刻后道:“他是父皇信任之人,章天仰能安分的呆在山谷里,没有利用父皇留下的东西作乱,应当是元衡并不信任他的缘故。我想,元衡本人还是可信的,对他的安排不变,按照原计划行事。”
“是!”
巽风得到答案,如风一般快速远离两人,拎着章天仰窜出了北苑。
麒麟卫留下收拾残局,裴凛带着晏清姝回了城隅院。
澜玉将发冠重新捡了起来,碧玉问:“还能修好吗?这么漂亮,这般毁了实在可惜。”
澜玉点头:“当然能。”
“太好了!”
待所有人都离开,苏繁鹰依旧站在北苑的大门处。
裴述之望着她,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如此犹犹豫豫,倒有些不像你。”苏繁鹰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裴述之抿了抿唇,有些不解的问道:“你为何要说谎?苏繁鹰并不是你的第二个身份,你的第二个身份明明是……”
“嘘——”苏繁鹰伸出食指抵在自己的唇前,低声道,“是什么都不重要,述之,我感谢你当年对我的照顾,但是,有些事情不说出来对你我、对他都好。”
清晖苑的竹影在如血的残阳下随风晃动。
西北是种不出竹的,但平威王府却有一片。
因为平威王的王妃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