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在草原上掀起碧色波澜,朗月高挂,天地间一片空旷。
大夫给尚在睡梦中的景啸处理了后背上的伤口,在他身上绕了几圈绷带。
“大夫,将军他怎么样?”张易上前一步,关切地问。
年迈的大夫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收着药瓶道:“伤口不深,老夫已经给将军上了药,只是那毒比较烈,已经侵入身体里了,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将余毒清除。”
张易狠狠地松了口气,他拍着心口,道:“真是万幸。”
那大夫捻着花白的胡须“嘶”了两声,道:“只是将军这一个月都不能剧烈运动,否则他体内的余毒容易扩散。所以……近一段时间如果有满丘人前来挑衅,将军万万不可上阵杀敌啊。”
大夫话音一落,营房中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张易心中的急切再次燃起,“大夫,现在战局紧张,难道没有什么能够尽快痊愈的法子吗?”
大夫背上了药箱,连连摇头摆手,“能从这毒下面保住一条命就已经算是万幸了,余毒排干净后身体都不一定能如初,若是让将军贸然上战场,岂不是要他的命吗?”
“那这……”张易的眉眼皱得颇深,眼中隐约晃动着泪光。
大战在即,主帅负伤,张易此刻伤透了脑筋。他的目光在屋中环绕了一圈,在看到时诩时倏然眼前一亮。
这可是十六岁就能挂帅出征的武安侯啊!
张易顿时看见了生机,他突然相信,朝廷派时诩来嶆城运粮,这或许就是上天的安排。
张易快步走到时诩跟前,盯着救命稻草一般看着时诩,他说:“侯爷,景大帅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如今于昊就在离嶆城二十里处虎视眈眈,军中不可没有主帅啊。”
“张参军可是想让我替景大帅。”时诩明白张易的意思,可皇上早有交待,让自己的送完粮草就回去,他虽然对张易的提议感到心动,却也不敢忤逆皇上。
张易连忙点头,“是,侯爷也曾与大帅并肩作战,立下不世之功,如今大帅负伤,嶆城缺少主帅,迟之希望侯爷能够留下。”
言罢,张易便“噗通”一声跪下,拱手道:“还请侯爷顾念嶆城数万百姓的安危!”
“张参军,你这是做什么!”时诩扶着张易的手臂,“你快起来。”
张易抓着时诩的手臂,乞求道:“侯爷,嶆城是边关重镇,绝对不可失守……”
“我明白,我都明白……”时诩喃喃道,心中却纠结成了一团乱麻。
张易紧攥着时诩的手臂,而时诩也借着这个力道将他提了起来,时诩叹气道:“我何尝不想留在嶆城,可皇上让我快些回去……”
“皇上他……”张易眼中瞬时染上了一层雾霭。
时诩自从去年回到盛安后便被皇上留在了盛安,皇上的心思太过明确,一众文臣武将私下吃酒也不知道嘲讽了时诩多少次。
张易闭了闭眼,咬了咬唇上的死皮,道:“这样吧侯爷,我这就修书一封送往盛安,皇上是个贤明的君王,如今大帅重伤,皇上……会理解的……”
时诩心中酸涩,他在盛安的大半年,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就是嶆城,而如今,他就在嶆城。
难道,他不该争取一下吗?
时诩看着张易转身,他心下一沉,连忙叫住了张易:“张参军留步。”
时诩上前两步停在张易跟前,眼中迸发出坚毅,他道:“这件事怎么能麻烦张参军,这信,子定自己写。”
时诩闷头出门恰好碰见端药进来的景聆,眼看着就要撞上去了,景聆连连倒退了几步。
时诩也及时刹住了步子,景聆把滚烫的药罐子从身前挪开,抱怨道:“你怎么走路都走神?”
时诩露出一抹苦笑,他指了指外面的营房,道:“房间收拾好了?”
“都收拾好了。”景聆道。
时诩轻点着头,看着她手里的药罐,道:“那你好好照顾你爹,我过去一下。”
时诩说完就走,景聆察觉出他的魂不守舍,朝他的背影看了几眼。
景啸纹丝不动地躺在床上,他双唇紧闭,景聆怎么喂药都喂不进去,于是就坐在床边打量着他。
这还是景聆第一次如此静距离地观察着自己的父亲,即使是在昏睡之中,景啸的眉头也依旧紧锁着,景聆的手撑在小案上,在心里猜着景啸此时在为什么事情忧郁。
屋外的风越来越大,深夜的寒意席卷草原。
景聆感到眼皮酸涩沉重,困意在不知不觉间悄然袭来。景聆抹了把眼睛,她碰了碰药罐底部,发觉药已经有些凉了。她懒倦地撑着桌案站起,把药罐搁在了小炉上温着。
景聆打了几个哈欠,拢着外袍准备靠在桌上小憩片刻,而一阵剧烈的咳嗽却突然从身后传来。
景聆连忙转身,便看见躺在床上的景啸已经醒了过来,甚至还掀起被子,准备下床。
“阿爹。”景聆快步冲到床边,一边扶着景啸宽厚的肩膀,一边给他把被子扯了回来,“阿爹你别动。”
景啸的咳声减弱,喉咙里发出卡卡的嗡声:“水……”
景聆一只手帮景啸挪着身子,让他坐了起来,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