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骏是正在上课时被一个女人叫走的,她跟班主任说了什么,房骏本想回教室,被她一把抓住脖领子,脸色难看的说了什么,房骏就跟着她走了。放学的时候陈征把房骏的书包背了回来,这还是房骏来了以后,陈征第一次自己背书包。到了家迫不及待地跑到隔壁院去,结果只有陈济狸和陈大娘在家。“房骏呢?”陈济狸小步跑到她身边,紧挨着她的腿贴着,陈大娘坐在炕边,手里叠着收回来的干衣服,“没回来啊!刚你嫂子回来了一趟,跟我说她的个表妹来了,要接房骏去住几天。”陈征耷拉着眼,坐在大门口的沙堆上看着胡同口的路,感觉空唠唠的。李三儿放学路过,捡起地上一个石子,扔在她脚下,“上次赢我的玻璃珠还我,那是房骏帮你,要不你赢不了,赖毛子!”那可是房骏头一次玩玻璃珠子,没想到打的很准,把李三儿沉甸甸的一兜赢去了一大半,想起李三儿当时咧着嘴要哭的样子,陈征嘿嘿笑出了声。她朝胡同口张望几次,失望的叹了口气。她抓起一把沙子,张着五指,看着沙子穿过指缝,想起第一次看见房骏时的样子。那天放学,陈征眼见着信飞哥开着他们家新买的吉普车进了胡同,以前陈信飞看见她,哪怕到胡同口了也得把叫她上车来,今天却直接开过去了。没多一会儿,院子里传来陈信飞和齐丽争吵的声音。这还是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他们两个拌嘴。正当她想赶紧追过去看看,陈信然提溜着他的“杨家枪”杵在她面前,非要过两招,陈征摆摆手,示意他滚远点儿,他照惯例凑前一步,神秘兮兮地说:“咱妈说,陈大娘家要来个小孩,跟你一边儿大。”陈征照着陈信然脑袋轻拍了一下:“今天欺负陈小溪了没?”陈信然脖子一扬,:“我啥时候欺负过他,都是闹着玩,要不他像个钉子钉在板凳上,都不动地方!”陈征抓着他的“杨家枪”的红毛线做的穗子,“回家,写作业去!”过了几天也没见过大娘家有谁来过。陈征慢慢都快忘了这件事了。陈征家正房是个三间半的大瓦房,那时候盖瓦房的人家还不多,大都是土坯房,陈征家老的土坯房就做了仓库。一场大雪下过,房顶一层厚厚的积雪,不及时清理,天气暖和雪化在房顶容易漏,雪刚停,陈征和陈信然就上仓房清雪。陈征刚爬上房顶,周围几家的屋顶还都被厚厚的雪盖着,只有陈大娘家仓房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有个人就在房顶中央,坐在一把大扫帚上。陈征家仓房在主房左边,隔壁院的陈信飞家仓房在主房右侧,两家主房挨着中间隔了过道。距离不远,能清楚地看到那个人穿了一件米色夹克衫,一条黑色的裤子,脚上一双千层底的厚毡棉鞋,一身干净齐整。他一直看着南面,一动不动。像一张静止的明信片。陈信然用扫帚把捅了捅陈征:“姐,那个就是大娘家来的那个吧,是不是有啥毛病啊。”陈征回头瞪了一眼陈信然:“就你有毛病,干活!”陈妈喊陈征去给大门落锁的时候,陈征看见房顶上的人还在。他好像在仰着头看天。陈征也仰头看看,漫天星斗,确实很美,但也确实冷。她打了一个寒颤抱紧胳膊赶紧往屋跑。有时候陈征好奇,也爬到屋顶,往他望的方向看,可是除了一片收割过的庄稼地啥也没有。她实在不理解,这有什么好看的。她踩着大黄狗的窝骑到墙头上。看见他不停的搓手,把通红的手放在嘴边哈气暖着。这么看才有点人的活气儿,这不也不抗冻嘛!陈征咯咯地笑了起来。对面房顶上的男孩看了过来,陈征向他挥了挥手,指了指陈大娘家正房的屋顶。他缓慢起身,向正房屋顶走来。她摘下手套,站在墙头上,朝他奋力一扔,脚下一趔趄,人掉下墙头去了···。他手忙脚乱地顺着梯子往下爬,都忘记面向梯子更容易了,正要直接跳下去呢,就看她重又趴在墙头上说:“我没事,这儿有个狗窝。你这么下梯子危险,下次翻个身。我扔给你的手套呢?”他恍然,赶紧换个方向往上爬去。手套一只被甩在房顶上,另一只从北坡滑到下面去了。他们两一块过去找,一看掉进猪圈了,还被猪叼回窝里了。房骏想进去拿,被陈征拉住,“都臭了,别要了,我再给你一副,我妈做了好多。”“洗洗就好了!”陈征听见他说话,转回头看他,夕阳映照在他白净的脸上,揉上了一层暖暖的光晕,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干净,清澈。陈征笑笑:“哎呀,你看猪玩得挺好,给他当玩具吧,你别跟他抢了。”陈征本想开个玩笑,可他低下了头看着手里剩下的一只手套,落寞的样子,陈征顿觉失言,刚想解释,他指了指陈征的衣摆说:“和你棉袄的花儿一样。”陈征拽了拽外面的褂子,露出一对深深地酒窝,房骏也不自觉的嘴角上扬。“你就是齐丽嫂子的侄子?”陈征打量着他,耳朵冻得通红,嘴唇都发紫了,苍白的一张脸瘦削,更显得眼睛大,长长的睫毛竖直的盖着,看起来特别乖顺。他点点头:“我叫房骏!”“陈征,长征的征。你每天坐在房顶上在看什么?”房骏本来还有些紧张,这是来到这里除了陈奶奶之外第一个跟他说话的人。他很认真的回答:“我喜欢看雪。”一阵风吹过,屋檐上的积雪在阳光下洒出一片碎钻样的光亮,女孩子的头发上被一层薄薄的雪沫覆盖,像雪人一样纯净可爱。陈征冷得搓着手指,不停的跺脚,“我妈刚蒸的粘豆包出锅了,可好吃了,来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