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张然叫来!”
回到养心殿,洪涛又开始满院子转圈,走累了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望着天空发愣。一炷香左右突然蹦起来,小跑着钻进御书房,把一众长随太监吓的撒丫子猛追,愣是追不上。
广寒殿内,洪涛围着一块墨绿色的大钵仔细观看,时不时摸摸,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别看已经成为紫禁城之主七年了,却还是头一次爬到琼岛山顶上来,也是头一次见到这块据说是元朝镇国之宝的东西。
琼岛,就是后世北海的琼岛,上面立着一座白塔。但在明代这里没有白塔,只有一座广寒殿和半圈附属建筑。当年元大都还没建好的时候,忽必烈就在这座大殿里会见大臣召开朝会。
而这个大钵不是石头,是玉的,重好几吨,雕龙刻凤,做成了一个钵的样子,称作大玉海。洪涛看着更像大鱼缸,到底是什么玉质也不懂,反正没有翡翠晶莹,也不如和田玉滋润,除了大没啥贵重的样子。
“……”随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张然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看到皇帝正在专心致志研究大玉海,赶紧把腿收了回去,打算先站在门口候着。
“说!”洪涛正在拿手掌丈量大玉海的尺寸,打算用玉料的密度算算这玩意到底有没有好几吨重,听到脚步声也没抬头。
“万岁爷,东西全运回来了,奴婢仔细查过,一件也不曾损坏。”张然抹了把汗,尽量让呼吸平缓。
和皇帝讲话不仅用词、表情、姿态有严格要求,连气息都不能乱,否则就算无状,轻则挨顿训斥,重了拖下去乱棍打死也是活该。
虽然景阳皇帝登基以来对太监出奇的好,宫里没有随便打杀宫女太监的现象了,可这位皇帝清理异己时一点都不手软,还是不能马虎对待。
“嗯……先坐下喝口茶,赵士祯在干什么?”听到东西到了,洪涛终于把注意力从大玉海上挪开,这才注意到张然被汗水打湿的前襟,向一旁指了指,率先坐在石桌旁。
自打相中了这个地方,两天时间大殿已经被蹴鞠队搬空了,而原本摆在外面的石桌石凳则被抬了进来。为啥这么干小太监们没人敢问,整座岛都被封锁了,就算陈矩、王安想进来也得先问问皇帝的意思。
“赵侍郎去海河机械厂未归,奴婢找了三名大匠,让他们依照万岁爷的圣谕收拾器具,一件不差。”张然其实更想站着回话,可惜皇帝让坐就必须坐,但又不敢坐实,等于是在石凳上蹲了个马步。
“唉,又该干活了,朕就是劳累命,总想着动动嘴万事大吉,怎奈无人能懂!”手下百分百按照指令把吩咐的事情干完了,还提前了个把时辰,按说应该是好事,可洪涛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之前算计得挺美,寻几百名小童,在其中挑选有天分者分门别类教授几年,就能躺着享受胜利果实了。若是碰巧赶上一两个天赋极高的,保不齐还能发扬光大。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皇帝真不如占山为王的草寇清闲,整天有忙不完的琐事。干了没啥成果,不干却很致命。根本就没有太多时间系统教授学生,甚至连教案都编不完。
无奈,只能放弃不切实际的梦想,继续撸胳膊挽袖子亲自上阵了。据说明朝有位皇帝专精木匠手艺,好像还是自己的儿子,被后世好一顿贬损。
现在好了,不用等儿子当木匠皇帝,自己却要先一步当化工皇帝,可谓遗传基因强大。不知道史书会咋写,后世人又会如何评价。
“唤他们进来……”抱怨再多活儿还是要干的,太皇太后把亲侄子都舍了,要是自己拿不出成品,以后就真成孤家寡人了,再说什么都没人敢信。
“奴婢高宝儿叩见万岁爷!”
“草民张德叩见万岁爷!”
“草民王兴义叩见万岁爷!”
张然带进来的三个人穿着还算整齐,就是外表有点狼狈。浑身风尘仆仆、四脖子汗流,看来是赶了不短的路,马上就入宫觐见,连梳洗都没来得及。
“高宝儿,你原属何处?”
这三人都是皇家火药厂里的大匠,其中一个还是宦官。时间工坊、流光斋、永定河铁厂和海河机械厂里也有宦官工匠,手艺通常要比外面的工匠更精湛。
“回万岁爷,奴婢出自兵仗局火药司,景阳二年入皇家火药厂,因造栗色炮药有功升为掌事。”高宝儿年纪不大,生得瘦瘦小小,一副病秧子模样,说话倒是条理清晰,言简意赅。
“你二人又是来自何处,擅使何等手艺?”一听是制造栗色火药的大匠洪涛心里就有数了,转而去问另外两个人。
“草民原在南宝源局,专事炼炼化水银。”张德岁数比较大,南方口音很重。
“草民原在银作局,善烧炭。”王兴长得很是粗壮,性格也憨,自打进来一个头磕下去就没起来,连回话都是杵着地。
“都起来吧,先去沐浴更衣,安置好住处,半个时辰之后再来!”
这三位之前所从事的工作倒是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