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士别三日
熊三拔常年住在京城,守着海户司又与李之藻交往紧密,和保皇派官员以及宦官接触次数比较多,大致上对皇帝的性格有了些认知。
以他的理解,大明皇帝对宗教并没有特殊喜好,甚至可以说比较冷漠。之所以从太子阶段就主动结交欧洲传教士,且关系相处融洽,与其说是对宗教的宽容,不如说是私人交往上的礼尚往来。
即便如此,从利玛窦开始到他为止,两任耶稣会大明负责人都没有得到在大明境内广泛传教的许可,所有欧洲来的传教士都要仔细登记,没有司礼监颁发的特别腰牌和勘合根本无法在大明境内随意走动。
此时庞迪我以为机会来了,想趁机扩大耶稣会在大明的影响力,不能说太冒险,成功率也不会很高,保不齐还会引发皇帝的猜忌。
“……臣能不能问陛下一个问题?”
但皇帝的回复太出乎意料了,不光全盘接受还允许新来的传教士参与轨道建设,也就是说传教士们有机会接触更多大明百姓了。
不管是广州的教堂工地还是轨道施工现场,肯定会有成千上万的劳动力,而底层民众往往是传教的优先目标。这就有点太反常了,再看看皇帝那张总挂着微笑的脸,熊三拔决定冒险问清楚,否则心里总是惴惴不安。
“若是关于宗教的话题就免了吧,朕从来不回答,包括利玛窦。但可以送你一句忠告,便于以后长期交往。朕只喜欢与有价值的人合作,也只讨厌带来麻烦的人。
你也好、庞迪我教士也罢,在做任何决定之前最好仔细想想所作所为会给朕和大明帝国带来价值还是麻烦,是价值多一些还麻烦多一些。把这个问题想清楚了,我们就永远都是合作者。”
不等熊三拔问出来,洪涛就把自己对待传教士的原则讲明白了。当年利玛窦也问过类似的问题,同样也没得到明确回答。不是不想回答,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朕压根儿就不信宗教,对基督教的警惕多过好感,时刻防范着你们这群传教士作妖?那不就成翻脸了嘛,再想利用传教士们帮自己做事,他们肯定不会心甘情愿。
广州,临江楼,一层人声鼎沸,觥筹交错,二楼却一片空寂,只有朱雀和黄见望在角落的小桌旁相对而坐,低声细语。
和几年前相比,朱雀稍微长了点肉,腮帮子不再内陷,但整体依旧消瘦。黄见望则要富态多了,隐约出现了两层下巴。不过两人的打扮倒挺一致,全是上衣和裤子,形制很像海军士兵,只是改成了青色。
随着新政在广东和福建全面铺开,工厂越开越多,与之相关的供货商、作坊和商铺也如雨后春笋遍地开花。生产方式的改变,让越来越多的从业人员也逐渐改变了生活方式和想法。
以往不被接受的衣裤穿法,随着工人必须穿戴工作服慢慢的被接受,进而影响到更多人尝试,结果形成了一种潮流,就像当年的胡服一般悄悄流行了起来。
尤其是与新政产业联系紧密的那部分人,在拿到新政的红利同时也有点爱屋及乌,对一切与新政有关的事务都会报以善意并乐意尝试。
黄见望虽然年岁大了,过了追流行的阶段,怎奈和新政联系的太紧密,每年光是代理雪花榨糖厂的绵白糖就赚的盆满钵满,好像不穿得新政一些都不好意思和客户们打招呼。而这种穿法在广东本地,就叫做新派。
实际上穿过之后就会发现,这种类似亵衣亵裤的打扮确实有其道理。首先就是方便干活,没有了袍服和大袖的羁绊,不管是在工厂里做工还是在农田里耕作,胳膊腿的动作都要利落许多。
即便是庶民的小袖短衣去地五寸,也不如干脆窄袖立领衣摆过腰方便。最主要的是节省,以往做一身衣服的布料现在至少能做一身半,对本来就不富裕还需要经常干体力活的低层人民来讲不是个小数目。
另外温度和湿度也是让海军制服款式快速风靡广东福建民间的重要原因,在炎热潮湿的气候下,捂着袍服显然没有短打扮凉快。
今日不仅仅是请客,而是三十六行每年两次的结账期。为此黄见望把广州城西最有名的望江楼二层全包了下来,专程宴请朱雀一个人。
要问朱雀有没有这么大面子,放在几年前肯定没有,即便是雪花榨糖厂垄断了广东绵白糖货源依旧没有。毕竟绵白糖再好,获利的仅仅是一小撮从业者,和大部分百姓无关。
但随着新政的大范围铺开,在广东本地有两个人的作用就凸显了出来。广东布政使左光斗,尊称称为左公。和当年的袁应泰比起来他的步子迈得更大,为当地人带来的利益也更多更直接,被官民视为新政的保护伞。
雪花榨糖厂经理朱雀,尊称朱大官人。表面上他只是一家榨糖厂的掌柜和多家榨糖厂的大股东,充其量能做为榨糖行业的隐形话事人。
可若是熟悉广东商界的人就不会这么认为,他们会对每一个准备在广东开工厂的人说:想挣大钱只有一个条件,不是资金也不是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