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的私人兆赫,他喜欢班卓琴和大提琴的协作,钢琴的独奏。
他常常独身一人在露台听着古典音乐躺睡,不速之客却踏入了他的领地。
立起的画架,油桶,调色板,板凳上静静作画。
女子又浓又密的长发像虬结一团的海藻。呈现纯度极低的轻柔莫兰迪灰色。
暮色匍匐,万籁在下,从鼠灰到黝青到墨黑,画面越来越丰富饱满。
人格相对完整的人,是瓦尔维第的协奏曲,是安格尔新古典主义油画。
但以她对艺术的偏执与狂热,像是李斯特的钢琴曲,像纳博科夫的小说,或者是宋代冰裂纹的瓷器。
黄昏下只留下他和她在黑塔尖上,犹自抵挡七月的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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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投笼着琴壳漆亮的黑盖,女子沐浴光下的发好似淌了条冰蓝孔雀鱼,窗外光影摇曳,微光粼粼,鱼鳞半透,在清幽的琴房里,海草间漫游。
她雍容端丽地坐落琴中央,双臂呈水平舒展于琴键前,上身自然稍往前倾。
每弹一个音,上臂就带动前臂从容将放松的手腕提起,纤指纯熟而连贯地落于平滑的白键上,把音弹得稳而结实,饱满而圆润。
修不知不觉间摘下了耳机,靠在门框倾耳聆听。
她在弹月光鸣奏曲。
琴音轻推慢陈,梦一般即兴,通过和声,音区和节奏的变化,细腻沉静地表现了心弦的波动。
犹如,在瑞士琉森湖,湖面上摇荡的小舟一般。而她是月下的划桨人,搅乱了一湖皎洁的月影。
一时分不清奏得是流水,还是风花。
在B大调上出现了第二主题。三连音曲折有致地走向高音区,呈现急躁不安的情绪。
倏然间,就这么触及心房,回忆纷至沓来,令修想起了小时候。
母亲厉声呵斥着:“手指第一关节和掌关节不能塌陷,手指起键不要翘。”
“不要生硬地砸琴键,琴音刺耳。”
她执着筷子狠抽向他的手,手背渐渐显出一道红痕。
“用点力!你弹不到底,声音都是虚和飘的。”
不断的练习下,五指发僵,男孩啜泣着断断续续弹着,谱子上的音符在眼眶泛滥的水雾中模糊不清。
“你的指法错了!”
在母亲面前,他永远弹不好。
永恒的生命背后,是逃不过肩负重轭的灵魂。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急风暴雨般的旋律中包含着各种复杂的钢琴技巧。宣泄出一种愤懑的情绪,一种“最后冲击”的态势。
最终以低音奏出基础动机的尾奏,慢慢地消失结束。
修的皮靴往后踏了半步,木板接缝处微响了一声。
她应声抬首,星眸流盼间与他相汇。
修本如一块坚冰,透明而凝定,此刻苍冷的面容渐渐雾释冰解,他有些艰涩地开口:“你弹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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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偶尔会去琴房奏上几首,听客却像蹲点般总是准时到场。
有一次,她喊上了他。
“逆卷修,要一起合奏吗?”
他坐于她身侧,近看下,她的手指修如梅骨,骨节清晰,纹理偏淡,她随意地用手翻折起袖口,手指微曲的线条流畅好看。
相比起他,北川的手法格外严谨规范,弹奏时手指无论触键或是起键,指尖触键,手腕水平,手心似握球。
她以断奏手法演奏一段旋律,尽管音是断的,而其意是连的。
不需言语,仅几个音,他们便能配合默契,做彼此的左右手。
一时间琴房只剩他们合奏的乐声。
身旁的女子,押着琴韵,携着乐风,一点点走近,走近,将他的心清凉成一片温润的水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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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川转入的学校名叫岭帝学院高中,这是一所为了艺人和名流设立的夜校。
蕾丝衬衣,英伦风褶裙,黑色长筒袜配上小皮鞋,新生北川温良亲和,很快便融入班级群体。
料理课上,北川侑风握着搅拌棒顺时针搅拌到黄油完全融化。
灯光在女子身上流连,给她细腻的肤质涂上一层釉色。
“你这个女人居然会料理?”
不会料理的绫人闲得发慌,就特地跑过来找茬。
“闭嘴。”
她取出三个鸡蛋,单手轻敲,蛋清蛋黄分离,蛋清落入碗中的动作干净利落。
绫人开始习惯起这个口尖嘴利的女人,说不过,打不得,绫人便懒得和她计较了。
“怎么不说话了,我的好弟弟。”
她那对黑眸,黑的浓墨,白的无暇,显得那对瞳眸惊人的狡黠明亮。
“懒得和你争辩。”
绫人手指沾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