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用尽全力朝岸边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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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姑娘?!”
见四下无人,姒云不再犹豫,连忙施展起每个穿越者的基本功之一——心肺复苏。
月下万物悄然,唯有她心无旁骛,不停重复着按压——吹气——按压——吹气的动作,直到额边渗出细细密密的汗,东方天幕泛白,终于,“噗”的一声,宫婢吐出一口水,扑闪着睁开眼。
“姑娘?”见她醒转,姒云连忙呼唤,“姑娘?可还好?”
视线渐渐聚焦,看清身旁之人,宫婢双瞳骤缩,一口气哽在喉口,两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这张脸如此骇人?
姒云摸摸自己的脸,又连忙伸手探她鼻息。
确认她呼吸平稳,姒云长出一口气,拎起包袱,背起那身份不明的侍婢,往褒宫方向走去。
春色熙熙如故,宫阙重重如昨,满目繁华如云烟,她一边往褒宫走,一边忍不住思量,若非她正巧下水,若非她水性超常,新日初升时,那接天连日的莲叶下会多出几具尸骸?
旁人眼里,她们又是为何会落水?
*
“阿洛?”
“夫人?!”褒宫门口,姒洛越过值夜之人,大步迎向她,“夫人落水了?!”
见她面色苍白狼狈模样,姒洛神色微变,一边接住她背上之人,一边招呼廊下两人:“木兰木槿,快去烧水,伺候夫人沐浴更衣!”
“诺!”
“慢着!”姒云连忙出声,摆摆手,上气不接下气道,“沐浴更衣不必在旁伺候,木兰,去请医师,她掉进了莲池,不知为何还没醒。”
“诺!”
木槿进门烧水,木兰急匆匆迈出宫门。
姒洛搀住那宫婢,来回打量片刻,蹙眉道:“天气寒凉,夫人快去沐浴更衣,余下事交给阿洛就好。”
“也好。”姒洛颔首,“如此,有劳阿洛。”
一盏茶后,暖意氤氲的卧房内,待身上寒意尽散,姒云仰卧在浴桶中,信手举起那粒纹样奇诡的琉璃珠,照着春日转动。
嗯?
姒云眸光一滞。
某个特定的角度,日晖穿过珠身的刹那,她仿似瞧见珠子里有暗纹在流动,像山川河流的走势,又似乎只是总角小儿不成章法的信手涂鸦。
她不自禁蹙起眉头。
妄图从莲池逃脱之人大多身份低微,谁会有这样的物事?
“叩叩叩——”
门外传来敲门声,姒洛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夫人,医师来过了,说那宫婢无甚大碍。”
“好。”姒云收起珠子,转过身问,“人醒了不曾?”
“醒一会了。”
“好,”姒云拿起块干布,一边朝外头道,“等我片刻!”
“诺。”
“吱呀——”
匆匆穿上外衣,姒云顶着一头湿发拉开大门。
春风过处,满园春色正摇曳。
前脚没来得及迈过门槛,姒云忽见满院宫婢,连同姒洛在内,正齐刷刷跪在庭间。
她抬起头看,晨昏间隔的门廊下,一袭朝服的周天子正踩碎昼夜交替的昏沉,威风凛凛朝她而来。途经之处晴丝摇荡,衣摆舞风,春风若有形状。
“大王?”姒云下意识望向三乾殿方向。
时近早朝,周王为何会出现在褒宫?
据姒洛转述,昨日离开褒宫时,周王“面沉似水,满脸不悦”。
彼时她心心念念着出宫之事,以为自此与他相忘于江湖,便没有再多问,哪知计划赶不上变化……
“云儿见过大王。”眼见人已到门口,她按下纷纷思绪,福身道,“大王是来?”
晴丝描摹出水芙蓉面,满园春色骤而无光。
四目交汇,周王似突然忘了自己急急忙忙赶来是为何,驻足廊下,大眼瞪小眼许久,见她满头湿漉,忽地面露不悦,沉声道:“进来!”
姒云:……
果真喜怒无常。
趁他背对着自己,姒云敛目看向姒洛,眼神示意她看顾好那名来路不明的侍婢。
见对方已会意,她不动声色掩上房门,碎步跟上周王。
“云儿见过……”“坐。”
不等她再次行礼,周王已拿起屏风上的干帕子,眼神示意她入座。
这是?
姒云的目光在他和他手上的帕子间不断来回,亮闪闪的桃花眼越睁越大,又下意识转过身确认,莫不是房门没关上?
见她如此,周王耐心顿消,一手拉住她手腕,一路走到洒满春光的美人榻前,按住她肩膀,强迫她坐进美人榻,而后才绕到她身后,轻敛起垂耷在领下的青丝,展开帕子,小心揉拭。
春光作笔描眉入画,一滴水映照出晶莹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