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空自然认得沈之远,因为此人出自天下第一的剑派,剑阁。
剑阁当初是由七十二位绝顶剑术高手所建。时逢乱世,初时剑阁作为一个小小的江湖门派并不出名。
后来瀚海趁着中原内乱之际,率军南来,攻打当时大秦的西北重镇墨城,边关之上几度告急。
剑阁之中多是楚人,可依旧是由七十二位阁主带着阁内高手负剑北去,暗杀了当时的瀚海大将。
剑阁之人,十不存一。
秦楚之间由此停战,当时楚国还占据着中原之地,中原尚存诸国与秦摒弃前嫌,组了一支大军,军名平虏。
烟尘滚滚,浩荡北去。
以中原之力而伐一国,尚是百余年前,诸国伐秦。
而今中原之人再过函谷,于西北极漠之地征战数年。
最后打的瀚海一蹶不振,百年来再也无力南来。
离国去乡,征战千里。
人不卸甲,马革裹尸。
去时同乡千百个,归途只余二三人。
可参战之人不论何时问起,所答只有痛快二字。
兄弟倪于墙而外御其辱。
自那之后,剑阁也由南海之地一个不出名的小门派变成了天下闻名的一代剑宗。七十二剑赴瀚海至今也被人津津乐道。
侠以武犯禁,可江湖之人亦有豪杰气,仅此一事就不知让多少江湖儿郎抬起头来。
只是随着这些年大秦声势日隆,江湖之中的门派大多沉寂了下去,剑阁也不例外,据说剑阁现在已经算是半归隐于山林,阁中弟子也极少外出。
朝清秋当日在大髯汉子的暗示下早就已经知道释空是出自悬空寺,那他认识沈知远倒是毫不奇怪。
毕竟天下间的大门大派之间应该是有不少往来才对,就如富家子多娶富家女,世家子多往来的也是世家子。
世上总有些事,终归讲的是门当户对。
沈知远点了点头,“原来释空小和尚也在。”
释空坐在他一旁的凳子上,上下打量起沈知远。
在他印象中沈知远一直是青衫整洁,温润如玉。是他所见之人中最不像剑客的剑客,怎的没多久不见就成了这个样子?
沈知远神情不变,依旧在随口吃着羊肉。
朝清秋道:“释空,你们认识?”
小和尚点了点头,“剑阁阁主曾言沈知远是百年难遇的剑术天才,自少年时握剑起,在剑阁同龄人之中便未尝一败,听说天资直追剑阁当年的那位开派祖师。”
释空歪着光头,显然是想起每次剑阁来拜访时自家师父看着自己那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眼神。
沈知远平淡道:“不过是宗门里的长辈们抬爱罢了,知远的剑术也不过是稀松平常而已。”
朝清秋点了点头,“能杀人?”
沈知远微微抬头,“不能杀人,习剑为何?杀人,又何必用剑?”
朝清秋大笑,“沈兄如此人物,怎么会落魄至此?”
沈知远那张满是风霜的脸上露出笑意,“不过是做了一件宗门不准做的事,不过是杀了一个宗门不准杀的人,逐出宗门而已。我很好,如何便落魄了。”
朝清秋笑着向他伸出手,“朝清秋。”
沈知远也是伸出一手,与他轻轻一握。
小二在一旁十分高兴,果然自己看中的人不会错的。
他一个跳转起身,“你们等着,我再去给你们整些羊肉。”
沈知远忽然道:“刚才的事我都看到了,你放那个姓钱的回去是想要一网打尽?”
朝清秋笑道:“自然,行侠仗义如何能够只图自己痛快?方才顺手杀姓钱的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这种人背后多是有靠山的,杀了人家的狗,难免人家不会报复。”
“我若是一走了之了,岂不是给客栈留下了麻烦?”
沈知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所以你想要连狗带主人一起杀了?”
“沈兄深知我心,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既然已经打了狗,若是不连主人一起杀了,岂不是白白出手。沈兄有没有兴趣?”
沈知远低着头,“我的剑,只杀人。”
朝清秋起身伸了个懒腰,他望向客栈之外,白雪已经遮住方才的印迹,就像那场闹剧从未发生一般。
他笑了笑,望了一眼醉的不省人事的许望。
“今日血满长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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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道附近的一处村落里,遍地狼藉。
浓烟滚滚,随着吹来的夜风,飞散天际。
哀嚎,嘶吼,怒骂,呻吟。
地上躺着一个个男女。
几个时辰前,这里还是他们的村庄。
而今,这里成了一片废墟。
一群与朝清秋等人在桃源乡中见过的,穿着相似的黑衣人正在各处翻捡值钱的物件,他们额头上系着的红巾,格外醒目。
一个黑衣大汉蹲在刚刚升起的火堆旁,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这个刚刚被带过来的胖子。
“钱胖子,听兄弟们说你手下的人都要杀你?你说说你是造了多大的孽才让那些兄弟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