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鱼帮,忠义堂。
帮主宋重正不断的在大堂之中来回走动,空旷的大厅之中独他一人,沉闷而急躁的脚步声在大堂中往来回荡,全然不复往日的沉稳气度。
飞鱼帮外,帮众正在和一群黑衣人厮杀。飞鱼帮众虽然也算是些好勇斗狠的好手,有些人手下还有不少人命,只是和这些黑衣人相比起来就有些不够看了。这些人都是标准的秦军装备,在坊间江湖里的捉对厮杀许是比不得这些飞鱼帮众,可若是结阵而战,飞鱼帮的人自然不是对手。
凄风寒骨杀人夜,有些人还不曾清楚为何而战,转眼间已经丢掉了性命。
可大堂之内的宋重知道,这些人必然都是莫家的人。
宋重从来不曾小看了天下人物,甚至凡事还是高看他们一眼。他知道自己投了天诛之事莫家定然会有所怀疑,甚至这次这个莫家三公子外出也多半是另有自己的谋划,未尝不是利用自己。可他不在乎,本就是各自谋利,只看谁人计高一筹罢了。他不是没有想过莫家会翻脸寻自己的麻烦,他只是没想到莫家竟然都不愿等事情出个结果就要剿灭自己。
大事未成,先要卸磨杀驴?
想来还是他高看了莫家这个三公子,棋盘之上,最怕的便是这般下出无理手之人。
蒋方自门外匆匆而来,满头汗水,“帮主,帮里的兄弟们快要撑不住了。咱们如何是好?”
宋重早已经坐回了上首的椅子上,他此刻面色沉静,“不必慌张,我自然有应对之法,这是我早已经和李府商量好的计策,不过是让莫家分兵,一网打尽罢了。”
蒋方稳下心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自家帮主智计无双,果然不曾让自己失望。
只是他不曾发觉自家帮主端起茶杯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宋重深深的看了蒋方一眼,“小方,你去外面盯着,等到咱们的援军来了再来报我。”
蒋方点头离去。
宋重站起身来,哪里来的什么援军,而今能来救援之人只有城北的李家,可前些日子他才带人去劫杀李平,虽然李平来时没有撕破脸,可他们都心知肚明,两人之中早晚只能活一个。若是自己是李平,此时巴不得站在一旁看热闹,不临时插上一脚,都算他是个厚道人。
他来到一侧的花瓶前,此刻他只需要轻轻转动花瓶,脚下就会出现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这条密道他建了许多年,就是为了给自家留一条后路,东都城中基业哪怕再重要也比不得自家的身家性命更金贵。
只有他一人知道这条密道,因为当年那些修建密道之人都被他埋在了密道之中。
大丈夫要做大事,自然不能在意些蝼蚁的性命。
只是向来杀伐果断的宋帮主此刻却是有些犹豫,若是他此刻脱身而出,自然是保住了性命,丢了东都城的基业反倒是小事,不过是白手起家而已。可他丢掉的还有仁义无双的名头。
宋重自来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论智谋,他不过是中人之资,只不过比旁人心狠了一些。论武艺,他未必能够打得过飞鱼帮中的兄弟,可为何飞鱼帮中人人能服自己?为何自己不论走到何处都能有为自己舍了性命的兄弟?
仁义之名。
他虽然从来都对仁义道德弃之以鼻,可那些讲义气的江湖人都对这所谓的江湖义气趋之若鹜,如此利器,他怎么能舍了不用?
在他犹豫之时,蒋方又跑了进来,见到自家帮主一只手正按在花瓶上,他目光微微一动,只是很快就又转了开去,“帮主,李家家主亲自带人来帮咱们解围了。”
宋重愣了愣,然后立刻面上带笑,“一切都在本帮主的意料之中罢了,小方,你去将李家主带进来,顺便看看兄弟们的伤亡,家中有妻子老母之人,我自养之。无论如何,不能亏待了为咱们飞鱼帮卖命的兄弟。”
蒋应了一声,翻身出去。
宋重却是有些疑惑为何李平会帮自己,按理来说他应该希望自己万劫不复才是。
片刻之后,蒋方引着李平走进大堂之中。
李平瞥了眼端坐在上首的宋重,眼中嘲弄之色一闪而逝,“看来我还是来早了些,竟然还能在此处见到宋帮主。”
宋重笑了笑,“李老弟这是哪里的话,我宋重乃是飞鱼帮主,便是死也要死在我飞鱼帮里,江湖儿郎江湖死,宋某早就看开了。若是李老弟晚来片刻,只怕只能在此地见到为兄的尸体了。”
李平喝了桌上的茶水,茶叶不错,宋重果然还是舍得在这待客之处下些银子的。
“宋老哥果然对的起头上那块忠义千古的匾额,时刻不忘着收拢人心,只是此处也没有外人,你我兄弟就不必说这些外人的话了。”
宋重收敛起脸上的笑意,他望向李平,一手扶住了腰间玉带,目光幽幽,“李老弟为何助我?”
李平瞥了他一眼,依旧笑意吟吟,“冠冕堂皇的话自然是你我都是为了给朝廷办事,自然是要守望相助,若是坐视宋老哥你让人灭了门,兄弟对朝廷那里也不好交代。”
他向前倾了倾身,目光死死的盯住宋重,“可若是私下里来说,自然是不舍得宋帮主就这般被人结果了,这些日子我从一个朋友那里学到了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