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进了山阳镇的大道,速度自然就快上了不少。
山阳号称龙平县最为富饶的市镇,自然有极为特殊之处。
自古凡是欲兴商业,必先修路,不然即便当地有再好的资源也售卖不出。
有些山上的边远之地,单单就是修路这一事,就要费尽万般辛苦。
而山阳自来就有四面八条路,通达天下先的赞誉。
山阳通途,在东南之地极为有名。
自然更有名的,是这里号称东南粮仓。
据说一县之粮,可供东南一地之需。
当时在马车上朝清秋和老爷子就提起了这个在书上见到的趣闻。
老爷子大笑不已,笑着说是以讹传讹,龙阳县确实产粮不少,可要说能够支撑整个东南,那就是有些痴人说梦了,要是真有这么一日,他这个老家伙半夜都要被笑醒。
马车走在官道上,道路宽阔,至少可以容下数马并行。
江南之地多植杨柳,而东南之地则是更多种植香樟,如今道旁的香樟已经抽出枝芽,藤蔓延伸交织在一起。
走在江南,总会有一种客路青青柳色新的春意扑面而来。可在东南之地,迎面而来的反倒是一股带着尘埃的厚重。
车上的老人伸了个懒腰。
“少年之时,年轻气盛,以为男子汉大丈夫,世上何处去不得。平日里最是喜欢悄悄溜出门去,四处游荡,只是到了如今这个年岁,才逐渐明白一个道理,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固然慷慨意气。可人死归故乡,狐死必首丘,又何尝没有道理?”
朝清秋笑道:“不过是出趟远门而已,老爷子说这些话未免太早了些。”
老人摸着花白的头发,“不早了,人生四十古来稀,人啊,有时候就要服老。”
“我从永平镇而来,永平镇里的孙老爷子的年纪可是要比老爷子你大上不少,如今孙老爷子还能每日下棋钓鱼,老爷子也要看开些才是。”
老人笑着点了点头,“朝公子说的有道理。我也听说过永平镇孙老爷子的传闻,日后有机会,总要见一见的。”
大道易行,不过半日的路程他们已经来到了山阳镇外。
镇前立着一块硕大的木制牌坊,山阳镇几个金色大字在日光之下,泛着淡淡的金色。
两侧是两只威武的石狮,昂然矗立,一派威严。
朝清秋看着这般盛大的声势,皱了皱眉头。
官场之上,最重规矩。民间虽然要好些,可对这些其实也极为看中。
“是不是觉的有些过分了?”老人笑道。
朝清秋点了点头,虽说镇门是镇子的门面,可装饰的如此富丽堂皇,难免就有些用力过猛。
他一路走来,见过的城镇也不算少了,可还不曾见到过这般布置。
“原本自然不是如此,当初这里也就只有这个木牌坊罢了,不过后来县令大人把县衙搬到了这里,自然而然的也就顺手修了修这处门面,朝公子以为这里修的已经够铺张了吧,其实所用金银大概不过是当初县令大人向我们收取的十分之一。”
朝清秋点了点头,对这个县令大人又多了几分了解。
……………………………
此时正是午后的热闹时分,商贩行人穿梭在街道之上。
今日刚好是半月一次的市集,几乎每个镇子都会定下一月之中的几日,专门来让这些市井中的商贩们摆卖货物。
也算的上是山阳镇里一月之中最为热闹的几日。
而今日在这市集之中,有一处最为热闹。
一个青衣书生盘坐在地,身旁竖着着一面黑色大旗。
旗上以血色写就了几句言语,倒是都是书上常见的老生常谈。
归根到底不过一句话,“望县令大人减免赋税,与民休息。”
书生坐在一侧,静默不言,只是持着一本圣贤书,在那里翻看起来。
一旁有熟识之人劝道:“老杨家的小子,这里不是你闹事的地方,别读了几本书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快回家去。”
“就是,就是,你们这些小子,别以为读了些书就以为你们读书人最大,读书种子确实金贵,可在咱们龙阳县,县令大人可是从来不管这个。”
“你们的骨头再硬,能硬过人家的刀把子?速速离去才是。”
那个被他们称呼姓杨的年轻人,梗着脖子,放下手中的圣贤书,“权势再大,大不过一个理字,吴县令没来之前,咱们山阳镇是个什么样子?”
“吴县令来了之后,咱们山阳镇又是什么样子,横征暴敛,贪奢无度,大家都是看在眼里,怎的诺诺唯唯,不发一言?书上没有教我这般道理,今日我当为先行之人。”
年轻书生越说越激动,嗓音逐渐高了起来,“匹夫受辱,拔剑而死,咱们山阳镇的人自来也不缺血性,我就不信,只要咱们联合起来,难道他吴县令还敢把咱们所有人都抓进牢里不成?”
他言语激昂,面上更是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少年气。
“说的好。”
人群外有人重重鼓掌。
“你们读书人总是喜欢想当然耳,这个世道哪里有你们想的这般简单?人不为己,天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