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早起的日头晒着院中。
朝清秋从客房里迈步而出,他迎着日头,伸了个懒腰。
对当初书上的一句言语有了些更多的体会。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当初他在书上看到之时,也以为如那书上的批注一般,此乃家国败亡之兆。
只是如今经历连番波折,他忽然想明白了许多事。
帝王将相也是凡人。
即便是那些所谓的千古一帝也好,名臣将相也好,为何有不少人前期英明果决,晚年之时却昏聩无能?
甚至有不少人一手毁了当初千辛万苦打下的万里江山?
说到底,他们也只是寻常人罢了。
兢兢业业前半生,寿元将尽之时,恐惧,担忧,怨恨,种种心绪,一时之间共同涌上心头,哪怕是心智如铁者,也极难相抗。
越是位高权重,越是如此。
屋中金玉高高挂,堂下烂泥不怕死。
他长长的吐了口气,站在院中,抬手走起了一个拳架。
少年之时只知读书,虽有名师在侧,却全然不将练武放在心上。
后来国破家亡,倒是开始发奋努力,恨不得一日十几个时辰都在练拳。
到了东都城中获得陈无意的剑术,便又习剑多了些,练拳少了些。
离了东都来了东南,整日里教永平镇那些孩子们拳架,倒是练拳又多了些。
兜兜转转,仔细算来,也没有多少时日。
前时慵懒,总要后时来还。
他一手握拳撑起,在院子里缓缓而行。
这些时日,脚步也匆匆。
今日倒是难得的空闲下来。
身心皆闲,方为真闲。
他脚步挪动,一拳随意挥出,便有四面风起。
他已经卡在武夫三品有些日子,迟迟不见瓶颈。
对江湖之人来说,武夫三品已经是一个小门槛,凝炼罡气,聚气成罡,虽说只是能初步运用罡气,可在江湖之中已经足以横行。
二品到三品,其实只有一步之遥。
可许多人一生都卡在这一步之上,死死不能寸进,所以江湖之人才将武夫二品晋三品,称为跃龙门。
一步之遥,鲤鱼化龙。
只是不知多少人死在这化龙的路上。
朝清秋一步站定,他缓缓收手,飘忽的衣袖逐渐安稳下来。
就在刚刚他已经感觉到四品的瓶颈近在眼前了。
他也不急,毕竟武夫三品到四品与晋升三品不同,只要熬着就是了。
“好拳法,兄弟看着文文弱弱的,像个狗日的读书人,没想到这一打起拳来,倒真的飘逸洒脱。”
朝清秋转头望去,不远处正站着一个小胖子。
此人一身锦衣,一眼看去就知价格不菲,只是体型实在过于肥胖,锦衣华服穿在身上,反倒是显露出一股土财主的老土气。
不过此人面相极为讨喜,眉目之间反倒是因为肥胖柔和了几分。
就像,不少地主家中养的傻儿子。
那人开口道:“兄弟,怎么之前没在家里见过你?是不是我老爹新给我找来的教书先生?依着我看,教书就不必了,教我练拳如何?银子我给你翻倍。”
朝清秋仔细打量了他一眼,原来这就是范老爷子口中的那个臭小子,只是无论他怎么看,从样貌到身形,都看不出来他和范老爷子有半分相像之处。
虽说常有人言子不类父,可多少也该有些相似之处才是。
那人见朝清秋不断打量自己,朝后缩了缩,“我说兄弟,你为啥用这种眼神看我?你拳法虽然不错,可我也是练过的,你可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我已经娶了媳妇了。”
“呵。”朝清秋笑了一声,抖了抖手腕。
难怪范老爷子提起他这个独子总是一副唉声叹气的样子,总说他家那个臭小子是扶不起来的阿斗。
他当时还以为是老人家爱之深责之切,如今看来,反倒是知子莫若父。
想来老爷子是不介意他帮这家伙松松筋骨的。
许是感觉到了朝清秋的“杀意”,胖子在院子里开始大声喊叫起来。
“爹,你再不出来,你的宝贝儿子就要被人打死了。”
老人家上了年纪,半夜总是要惊醒几次,昨夜喝了些葡萄酒,加上睡的晚,所以今日他睡的沉了些。
老人从主屋中迈步而出,一只手不断揉着额头。
“臭小子,喊什么喊?你老子我还没死,朝公子是我请来的贵客,怎么会跟你小子计较。岂不是丢了身份。”
朝清秋笑了笑,挥了挥衣袖。
果然世上的父亲,哪怕嘴里再嫌弃,可心里到底还是要偏向自己儿子一些的。
舐犊情深,不外如是。
老人指了指小胖子,“朝公子,这就是犬子,范夜,是个不成器的。”
范夜已经走到两人身前,“爹,你说这话亏不亏心,你就说咱家的买卖交到我手里,哪桩是亏了钱的?”
“虽说是您老人家把咱们范家发展壮大,可我也没有辱没了咱们范家的名头。”
朝清秋看向老人。
老人不情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