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人,往往言之凿凿不信鬼神之事。
偏偏事到临头,又喜欢将诸多事情都归根于鬼神之上。
酒肆里,吴非揉了揉眉头。
今日他左眼跳的厉害。
市井传言之中左眼跳动多灾殃。
放在平日他自然一笑置之,在这山阳地界上,谁敢动他?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只怕有不少人正准备拿着他这颗项上头颅去换一份锦绣前程。
“老王,没想到最后只有你跟着我一路走了下来。”
吴非看着一旁的王越有些感慨。
他从吴家出来也有些年头了,漂泊半生,反倒是在外面混的日子更长久些。
如今落魄了,转头回看,这么多年,王越反倒是陪在他身边最长久的人。
他当然知道王越跟在他身边求的是富贵,只是终归跟在了他身边这么多年。
论迹不论心,王越已经做的不错了。
王越听着吴非的语气与往日有些不同,想到他这个贵公子落魄到如今这个地步,多半是触景伤情,起了些兔死狐悲的心思。
他笑道:“公子说的哪里的话?实话实说,小的跟着公子求的就是一场富贵,当初是如此,如今也是如此。”
他言语一顿,继续道:“最初时是因为公子头上那个吴家的名头。东南吴家嘛,在公子之前,从来都是只听说过,不曾见过。
对咱们这些山阳之地的人来说,那就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能够在此地遇到公子,本就是我们这些人的大造化。”
吴非笑了笑,“这么多年,跟着我做了不少坏事,不后悔?”
王越给吴非倒上一碗酒水,今日他言语之间也是格外真诚,冥冥之中,他觉得有些话,如果今日不讲,日后多半是再也没机会讲了。
“坏事是做了不少,至于后悔倒是谈不上。咱们这种小人物,想要往上爬除了一个心狠手黑能够拿的出手,再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虽说如今要跟着公子左右奔走,可咱也享了不少的富贵。跟着公子这几年,赚下的钱财比之前那许多年都要更多些。对我这种人来说,活的安稳,终归没有活的富贵更好些。”
吴非端起身前的酒碗,朝着王越举了举,“老王你今日倒是格外的坦诚。”
王越受宠若惊,这么多年,他还不曾主动被吴非敬过酒水。
他笑道:“公子今日似乎和平日有些不同?”
“人嘛,一场大败之后总是要有所感悟的。”
吴非也是笑道:“公子也只是嘴上说的厉害,云澜还是厉害的。白手起家,他虽然占了先到先得的便宜,可我也有吴家这个招牌能够借势。”
“倒是说不上谁更胜一筹。”
“我在山道上说的也是心里话,这次回了吴家,只要被我整顿了旗鼓,终归还是要杀回来的。”
王越赶忙敬酒,“公子宏图壮志,必然得偿所愿。”
“等我日后掌了权势,你老王就是我手下第一功臣。”
两人酒碗磕碰,之前落败山阳的颓势也被扫落了一些。
后厨里,老板娘踮着脚朝外探了一眼。
“还有多久才会生效?”
店小二站在她身边,有些迫不及待。
“最多还有半个时辰。”
至于到底有多久,就要看看他吴非到底酒量如何了,喝的越多,死期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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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外的树林里,吴耀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
“这条路到底是不是他们的必经之路?按理说他们早该到了,会不会是猜到半路有人劫杀,所以刻意换了条小路?”
他问的自然是身边的吴平。
之前他早就让吴平将这里的地形探查过一遍。
吴平摇头道:“要从山阳回吴家,只有这一条路,绝没有旁的小路。说不定是他们路上有事耽误了。”
“公子,你的心乱了。”
吴耀醒悟过来,笑了笑,“毕竟是要送自家兄长上路嘛,难免有些心神不安,患得患失。再说,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事情突然马上就要成真,心中倒是觉的有些不敢相信了。”
吴平知道他的意思。
只要大公子死了,这场这么多年悬而未决的吴家家主之争也就再无悬念。
他是吴耀的心腹,所以有些话,旁人说不得,可他却不得不说。
“公子莫非是此时犹豫了?想要念及兄弟之情放过大公子一马?公子不要忘了,咱们是费了多少力气才走到今日的。”
吴耀摇了摇头,“我当然知道走到今日咱们花费了多少力气,也不会在这个紧要关头妥协,只是想到我和吴非虽然是同父异母,只是终归是兄弟,闹到如今这个地步,想想还真是有些可笑。”
“自古世家历来如此,不只是公子如此,那些历朝历代,天下间的雄主,不少人不也是如此,弑父弑兄之人数不胜数,可只要能做出些事情来,后世之人不还是依旧要歌功颂德?”
吴耀一笑,“这么看来倒真是我想的有些多了,你说的在理,只要我日后做出大事来,自然没有人能够多说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