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芊柏握了握右手,思索了一阵。她在想自己之后的“出路”,想下一步要如何走。这回她很快得到了答案,但在此之前,她更想问一个与武无关的问题。
“严契,司徒叔叔是你的好友。”
“怎得?”严契头也不抬。
“要与旧友反目成仇……不难过么?”
严契仍是那副游戏人间的做派,面上表情纹丝不变,好似一个被巧手画出的人像,做不得那点笔墨之外的思考。他沉默良久,低声发笑。
“你幼时也与司徒弈很要好,怎得今日站在他的对面却不见感伤?”
“坦白说,我有点难受。”秦芊柏说,“但司徒叔终究走错路了,成了害人的魔头。不单为了阿策,哪怕为了天下苍生,我也不该坐视不理的。”
“呵,朴素的正义理念,越长越像你家那迂腐的老头子。”严契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你这不都说明白了?秦暝虽然脑子傻了但到底还念着旧情,算你叔叔也算老子一个朋友。无相将他人的感情心灵视作玩物,他连自己的情感都不要了,我又有什么旧情给他?”
当道路再无相交处,敌对就是必然的结果。
秦芊柏和他一样想得通透,也就没有叹息。她回答严契先前的问题:“还要一把新刀。”
“找公孙小子去。”
“想找你帮忙取材料。”
秦芊柏将要求详细说了,严契双手抱胸,嗤笑道:“和你那白痴叔叔一样犯起傻来?做这般形式大于实际的所谓‘修行’,莫非就能武道精进了?”
“试一试会有胜算,不试永远赢不了。”秦芊柏说。
“你自己想得清楚,我就不说废话。后果自负。”
严契拿出毛笔,细心作起画来。几分钟后他再度动身前往裂谷之底,他的袖中藏着曾属于长刀万华的金属残片,以及一团七彩色的光。
·
大裂谷底部,公孙策的锻造越发顺利。
在锻造最初的手里剑时,他的动作迟缓,犹豫,如履薄冰。他费了许多心力才锻造出成品——一片极薄极轻的铁片,全黑的手里剑后连接着白色的链条。它几乎失去了实战意义,但看上去很漂亮。
心中的声音告诉他,此时战斗与征伐完全不重要。于是公孙策放下了紧张情绪,他的动作逐渐变得轻快起来。他将宴会的欢快与恋爱的幸福打进苦孽印的炮管,让包裹苦痛的钢铁愈加坚硬;他将解谜的思考与寻得的真相揉入虚言印的长蛇,令虚伪的雾蛇越加灵动。最困难的时候是锻造威怒印,公孙策想不到有什么东西可以固定愤怒。然后他想起今日轻松而平静的经历,平淡普通的日常生活一旦被打破,就将变作愤怒爆发的基石。
公孙策数不清过了多久,或许数分钟,或许数天,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成功”了。四件精巧灵动的武装漂浮在火中,每一件都精美如艺术品,带着不忍碰触的匠心。他沾沾自喜了片刻,随即又迷惑起来。之后我又该如何做?这些武装全是样子货,我该怎样使用无法实战的武器?
将它们收起来。
“收起来……”
公孙策像梦游般呓语,要收起来。可他的内心神殿中已有这些印契了,他无法在神殿中放下相同的神通。不知所措的情感像泥沼般困扰着他,他想要大喊大叫。公孙策没意识到自己此刻像个婴儿般脆弱,他正把自己的经历与情感随着印契从心中“剥离”,他正变得空洞而纯粹。
“公孙小子,修这个!”
一声暴喝从遥远处传来,公孙策浑身一激灵。他想不起来那声音是谁了,他下意识仰头见到眼前展开一副黑白的长卷,古奥与玄奇随墨色透出,令他几乎忘却了呼吸。
他最先看到了正中空洞的圆,如同森罗万象之起点,淡雅的墨色在圆弧周遭随意抖开,似一朵壮美花卉迎风绽放,四片花瓣之尖角连成稳如大地的方。那盛大鲜花只一开放便凋零,被更美丽也更壮观的盛开淹没,无穷尽墨色接连逸散,或浓或淡的开花中数不清的花瓣展开。繁复至极的动作中蕴含着难以形容的美感,他在逸散的墨色中看到日月星辰,天地玄黄,又见悲欢离合,人间喜乐。像是无数个尘埃般的世界展露在眼前,虽无比微小却犹如天地般广阔。
公孙策僵立在墨色图前,他无法理解这一切,感知都变得粘滞如泥。恍惚间他想起过去直面伟大存在时的感触,他就要被同化了,成为这壮美图卷中转瞬即逝的一片花瓣。这时男人的声音自画中传来,宏大如王都的钟声,令嘈杂的心海一静。
“自在仙曼荼罗。”
自在仙曼荼罗。公孙策下意识随他重复,他凭本能理解到那是这长卷的名字。在呼唤出声时他浑身一震,花开花落依然不变,可此时他看清了整副图卷。图中所绘实则简朴无华,内圆外方的架构下墨色花瓣随意延伸,像是一座古老的坛台,汇聚着智慧与安宁。
“画。”
卷中的变动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