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奔逃,在黑暗中寻找着高地和安全的避难处。而洪水携带着树木、废墟和各种杂物漂流,形成庞大的漂浮物群,砸向人群。
悲惨的呼声回荡在洪水中,人们的尖叫与恐慌交织在一起。一道无助的婴儿啼哭声被洪水淹没。
黎瞳脸色立时冷峻,她轻点脚尖,身形一闪已踏水而去,伸出手臂,抱住漂浮木盆中的婴孩,举目望去,已看不到他的家人。
零星火把在暗夜中颤抖摇晃着,很快就被水打湿。
明明这几天雨已经小了许多……除非是禹江的堤坝塌了!
黎瞳不会哄小孩,手忙脚乱地将他在怀中摇了摇,赶紧交给聚集在高地上的村民。村民们挤在一起,有她认识的田地里的农夫、送饭的农妇,还有她近几日交际的村头打铁的工匠、卖肉的屠户。他们举着火把,看到她身法飘然,纷纷眼睛发光,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叫道:
“琴师!”
“琴师会道法!”
“你们在这里不要动。”
黎瞳冷静安慰,她转过身,用一根木簪很快将长发挽起,片刻后消失在洪水中。
天昏地暗,水势汹涌之中,一片如霞光大红色的衣衫照亮,将一个个淹没在水中的人带出来。她的发尾如柳枝轻摇,水将衣衫的颜色润湿地更加鲜艳。
不知道来回了多少趟,黑夜过去天将明。洪水的水势渐渐减弱,所有的村民都挤在一处。
黎瞳施了烘干诀,驱散自己与其他人身上的寒意。经过漫长的奔波,她的头发已经凌乱不堪。淡淡的云彩在远处天际如碎金浮现,杂散的碎发被晨风吹动,不时拂过她明亮的眼睛。
少女刚才忙于救人,此时却悄然退后一步,站在一棵高大的树下,隐于黑暗之中。她横着咬住木簪,双手细细整理好脸庞上的散发,同时饶有兴致地注意着村民们的动静。
局势混杂。虽然性命暂时无虞,村民们还没从震惊缓过神来,往下望去,昔日家园、错落有致的低矮村庄已经荡然无存,禾苗稻田只剩下洪水滚滚。
众人脸色苍白,手臂上还携裹着泥沙与血迹。触目惊心之中,卖水产的商户喃喃重复道:“是禹江的堤坝塌了,是禹江的堤坝塌了!”
有人抢着怒斥道:“怎么可能,御史大人前不久加固过!”
“我亲眼所见。我今日本是要去禹江那片进鱼货,”商户苍白着脸,在人群里找了一圈,目光落到黎瞳身上,急道,“大水冲垮了堤坝,是琴童救了我。他如今还在禹江,生死未卜。”
怪不得始终没见到长月九疑。
黎瞳想,以他的境界修为,一定是在水透过裂缝时,就能感知到堤坝塌了,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水流渐缓,应该也是他以某种方式拦住了洪水。
水产商户为人向来厚道,村民们见他说得有依有据,不由得也都心生疑窦、议论纷纷:
“真的是堤坝塌了?”
“御史大人怎么会这样?当日他可是信誓旦旦地向咱们保证,一定会加固加牢堤坝,绝对不会出事。”
“我的家啊,我的家没了……”
“胡言乱语!”
一声苍老但强有力的声音响起,顷刻压制住渐成鼎沸之势的争议。
头发花白的老村长站起来,颤颤巍巍地以拐杖敲地,震震之声在高地回荡:“堤坝塌了——乃是天劫,你却要污蔑御史大人,妖言惑众;引发骚乱,其心当诛。”
水产商户被人群孤立起来,他额头上还不停往外冒着血,吓得惶恐道:“我没有,我没有……”
风向瞬间就变了。村民们如同变脸一般,纷纷站在村长身侧,指责道:
“御史大人代表的是皇帝陛下的旨意。”
“你以下犯上,捏造谣言,是为大不敬。”
“以卑临尊,简直罔顾等级礼法。”
男人们群情激奋,女人们抱着孩子,低着头站在各自男人身后不言。
说出的话与黎瞳在书籍上看到的分毫不差。等级、礼法、纲常、尊卑……就算洪水滔天,家破人亡,这也是深入他们骨髓里的东西吗?
身后的树叶被风吹得哗啦作响
黎瞳隐在树影之中,脸色晦暗不明。她望向远处,太阳还未升起,只有霞光微微透过云层外渗。
她莫名地轻笑。
这个画境,到底想让她看到什么?感悟什么?
人人声讨中,此前在田间见到的皇家乐师从队伍中走出来。他拂了拂衣袖,盘坐在地上,手指勾勒琴弦。
琴声渺渺,细细安抚。人群安静下来,皆跪拜在地。
“君恩如水流,润物细无声。”乐师慢慢开口,在琴声之中,人们仿佛看到御史大人亲力亲为修建堤坝,皇帝陛下关心过问。
琴声到达高峰之时,天边万丈霞光倾泻而出。恢弘大气,给世人注入君王的解救感。
村民们一扫脸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