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台旁,两株常青松傲然挺立。山风吹来,松如龙吟,谷如虎啸。
大道三千,有人修无情道,有人修有情道,风月道。年岁越大,越会明白,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长生之道。
赵宴礼抬脚迈入。
赵懿道正盘腿打坐,身后一副仙鹤图。
竹花互掩,清流湍息。仙鹤昂首唳天,羽毛似雪无瑕点,身姿飘逸,象征长命无忧。
太上长老还没来得及开口,赵宴礼开门见山直接道:“祖父,有没有什么提升修为的药丹灵药再来一些。”
他斜斜地靠在一张八仙椅上,一副市井无赖的模样。伸手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听说这太上长老的茶水都是由人取清晨的露珠泡制。
混混赌徒从前最鄙弃这种矫情做派,如今尝来,确是好茶。
没拿到燕尾焦琴,误了白衣人前辈的事。赵宴礼迫切地想在前辈再次出现之前提升修为,不管怎么说要让前辈觉得他还有用才行。
最好一口气给自己喂到十境修为。
香炉淡香静心。
赵懿道仍闭眸,声音苍老而缓慢:“修道之事不可急于求成,你一味用药,即使升了境界,但内里空虚,有害无益……”
又是这些话。赵宴礼烦躁地掏掏耳朵:“我现在很急……”
自认亲以后,他就发现,这太上长老虽然威严势高,在天剑阁一言九鼎,没有弟子不惧怕于他。
可他其实私心极重,溺爱孙子,毕竟老了。
世人都求长生。
可惜长生求不得,于是便将希望寄托在后人身上,家族长盛不哀,让自己的血脉延续下来,何尝不是另一种长生?
果然赵懿道睁开眼:“丹炉房新炼的药,我会让他们给你送过去。”
眼角的鱼尾纹昭示着这位太上长老年岁已高,但眼中的光芒却依然炯炯有神,是一种对老去的不甘心,还是一种对培养孙儿,寄托于家族接班人的希冀?
“祖父,说起来,这些俗药我也吃腻了,”赵宴礼往前走了两步,低声羡慕道,“听说天生剑骨灵气纯净,自带五境修为。要是我也有一副剑骨该多好啊!”
赵懿道静静望着自己唯一的孙儿,年老的眼睛中如湖面起泛涟漪,又很快平静。半晌他忽然低沉道:“长月九疑为我天剑阁侍神,受众弟子敬仰,不可轻易动他。”
此言既像是警告……却又像是稍安勿躁的安慰。
人的名声虽是虚物,不如修为、剑术实实在在,却比这些都更为重要。
长月九疑受万人敬仰,自然不可轻易动。那,倘若有一天,他不是呢?
更何况,像长月九疑这样世间最为清正的人,只要犯一点点错误,只要有一点点的争议,就能让他从神座上跌落下来,遭万人唾弃。
白璧怎可有一点点瑕疵?
到那时,谁都可以踩上他一脚。
香炉中流溢出的白烟飘飘摇摇,失了本相,随着赵宴礼的目光一路飘散到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