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嫣然要出府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齐珩煜耳朵里。
彼时他方忙完公务,从顺天府披星赶月地回府,正预备去书房吃杯茶水歇息歇息,却从潜龙卫口中得知了今日下午发生的种种。
柳玉颜原本还在一旁煽风点火,说着曲嫣然下午如何如何跋扈。
却不想齐珩煜听着半截,便拧紧眉头,搁下茶杯顶着风雪迈步出去。
对柳玉颜在后头一味的呼喊,齐珩煜也只是冷冰冰的扔下一句:“你又知道些什么!”
疾步走到棠梨院。
方一推开门,果不其然便见得室内升起袅袅香烟。
抬眸看去,却见曲嫣然竟将曲大将军的牌位搬了出来,彼时手执三根香烟,毕恭毕敬的向曲大将军鞠了三躬。
见得这情形,齐珩煜心头也不由得往下沉了一些,沉默地从巧云手中接过三根香烟,走到曲将军牌位前正要祭拜,却被曲嫣然一把推了开来!
“你不要在这里祭拜我父亲!”
曲嫣然冰冷扫视了他一眼:“你若真心想要祭拜,圣上自有专门给父亲设立的将军墓。你去那里参拜恩师不是更好?”
听得她这通夹枪带棒的话语,齐珩煜心下微微一沉,心道果然,她这的确是因为下午的事生了一场重气。
无声叹了口气,齐珩煜将那三根香递还给巧云,这才缓声开口道:“昭阳,我知道你是在为下午潜龙卫的事同我置气。”
齐珩煜放缓了语气,耐心同她解释道:“潜龙卫是昔年师父精心培育出来的一批士兵的确不假,可如今是太平盛世,潜龙卫早已无用武之地了。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将他们安置在这里,也实属无奈之举。”
“无奈之举?”
曲嫣然只听得冷笑连连:“战乱年间,你们须得用人之际,让人家抛妻弃子不顾性命的随你们驰骋沙场,如果太平盛世,用不着他们了,却连放他们归田卸甲也不做到,偏要留他们在这里给你们做一条看门的狗!”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齐珩煜,这一套战术难道也是我父亲教给你的?!”
说着,曲嫣然冷冷睇了他一眼,讥讽道:“他日百年之后,你若到得阴曹地府与我父亲见得面了,你是不是也要拿这套说辞去应付他?告诉他他精心培育出来的一批潜龙卫,如今让你如此呼来唤去!”
曲嫣然掷地有声的一连串质问,彻底击垮了齐珩煜最后那点防线。
这些道理,齐珩煜自然是省得的。
他此时无话可说,稍抿薄唇后,到底是低下头叹声道:“我在我的立场上,确有我的做事的逻辑与道理。不过的确……于恩师而言,我有愧。”
齐珩煜不再说了,只无可奈何般的叹出一口气,将早已准备好的长鞭从腰间解下,递到曲嫣然手里便续道:“你若有气,便按军法处置我好了。”
“左右你是我恩师的长女,由你来执行这场军法,本也并不为过。”
曲嫣然低眼看去,只见齐珩煜手中那条长鞭又黑又粗,上头的毛刺更是既尖且厉,与她幼年在军中见过的军鞭简直别无二致。
看来,他这是专程叫人找了过来的。
眯起狭长的一双眼眸,便见他已然转过身去,背对着自己一点点解开了衣襟。
随着砰一声轻响,齐珩煜那玄色上衣应声落地。
他紧实又伤痕累累的后背一时间暴露在狭小的房间中。
曲嫣然握着长鞭,一时恍惚的想起,齐珩煜父亲也便是老侯爷,当年对于他拜她父亲为师弃文从武一事,其实并不太认可。
甚至说,是极力反对的。
毕竟他们祖上尚有功勋,如今坐拥的也是世袭的伯侯爵位,对长子的期许,也无非是他能承袭爵位,走上仕途混个清闲的官职便可了。
可谁又知,他这长子竟叛逆至此,一口一个“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固执地便拜进了她父亲门下……
愣神间,齐珩煜已然侧目过来,坦然地开口道:“你要打,便打罢。”
曲嫣然回过神来,不自觉捏紧手中长鞭,清冽的凤眸也跟着划过一丝冷冽,“齐珩煜,这是你叫我打的。”
齐珩煜,是你说我恶毒的,那我今日便恶毒给你看好了!
啪一声——
长鞭刺进皮肉的声音回响在整个狭小的卧房!
惊得屋檐上的寒鸦扑棱扑棱翅膀,也遥遥飞走。
下了一整日雨雪的天儿,到得这夜里,竟莫名开始安分起来。
齐珩煜低声吩咐巧云去烧起银碳,自己则拥着已然昏睡过去的曲嫣然,一点点往床榻里头挪去。
再低下眼,看着她微微颤抖的睫毛,齐珩煜不知怎么,竟带着几分无奈地扬起唇角,低声笑了一声。
要说昭阳这人,也真真是个外强中干的主儿,明明方才还握着长鞭,简直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