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连过了五日,鸿胪寺递了消息,要来谈判。
殊丹的两个副使覃里库和隼鹰谈判的前一日夜间做了充足的准备,厚厚的一摞黄麻纸上密密麻麻全是字,全部铺陈开来摊在地上。
缇萦半倾斜懒懒的坐在罗汉床上,上身倚靠在凭几前,支着头瞧着俩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辩驳对方,模拟明日的“战场”。
她就静静的玩弄自己的小虫子。
覃里库说的口干舌燥,两腋生汗,呼扇了几下领子,喘气对着她道:“大祭司,明日我们说什么都要在气势上压倒他们,绝不能让步。”
隼鹰也在旁面挣得通红,高声附和。
“对,拿出我们殊丹人的气势来。”
缇萦瞧了他们二人一眼,点头:“自然。”
“额……大祭司瞧着可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覃里库委婉提醒,“明日大祭司做正使,也该有些准备才是。”
缇萦轻声咳了一声,端坐身子,谦虚道:“这几日我仔细想了想,可汗虽委派我为正使,但我平日只懂养蛊炼丹,说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没读过什么书,也讲不了几个大道理,这传事当然要由专人来办,我怎敢以小托大,岂不让人耻笑。”
“你们二位的能力我向来是认可甚至是钦佩的,所以明日,还是由二位来当这个正使吧,你们看如何?”
“这……”
两个副使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大祭司既然如此说,那我二人遵命便是。”
缇萦满意的点了点头,嘴角边勾起一点笑意。
算他们识相。
……
翌日,殊丹使团踏入了鸿胪寺。
庄重肃穆的殿堂下是两边剑拔弩张的使臣。
侧边另设有一张案几,有一史官跪跽在一旁磨墨起笔。
身后侍立几个仆僮,各拿一个蔓草纹鎏金茶壶,几盏素面淡黄琉璃盏。
室内设有白玉莲花烛台,烛火忽明忽暗。
一旁的多足银熏香炉内点着安息香,飘逸典雅。
鹰隼一拍桌案,先声夺人。
“辽海道世世代代都是我们殊丹的地盘,供养着我们的子子孙孙和成群的牛羊,而今尔等竟然强行霸占,是何道理。”
“什么你国疆土,这地盘上难道还刻有你们殊丹的名字不成,你有何证据证明?”
……
一个时辰后,双方争的唾沫横飞,红面白眼,怒目相向,大吼大叫,撕心裂肺。
魏国正使神情傲慢,撸了袖子拿手指着对面:“我们之间的谈话没有必要再进行下去了,但是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驻扎海辽道的大军绝不会撤!”
覃里库愤怒拍桌,提足踩在长案上:“那是我国疆土,尔等硬要抢占不觉得羞愧吗?”
“就你们殊丹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我魏国百万大军即刻便能踏破,还需什么抢占不抢占。”
“你狂妄!”
“你粗鄙!”
……
又过了半个时辰,双方争执到激烈处,魏国使臣拿起案卷直接扔了出去。
殊丹使臣不甘示弱,脱了鞋就往对面头上飞。
“你这老匹夫!!!”
对面一人看似文弱书生,手劲可一点也不小,摘了帽也扔了过去。
“从来都是老子打儿子,还没见过儿子打老子。”
……
室内碎了一地的烛台茶盏,香炉内燃烧过后的香灰也洒落一地,漂浮在空气中,烟雾弥漫,雾气笼罩。
日仄,两国不欢而散。
全都顶着一副鸡窝头,丢了鞋甩了帽。
缇萦被呛了几口灰,白净无暇的脸上沾染了些灰尘。
幸好啊,她躲得快。
出了鸿胪寺,她先行了一步,其余众人返回四方馆休息,以备来日再和谈。
日头还早,她一路逛,一路瞧,兜转间,就来到了西市。
这里是长安城最繁华的地界了,南来北往的胡商在此处贸易经商,这里是达官贵人最爱来的去处。
天下无所不包,无所不有,从珍贵的药材,上好的皮货,华美的丝绸金银,妖艳的胡姬舞者,精彩的曲艺杂耍……
此间的繁华非用笔墨可描绘出来。
行走间,又来到一酒肆,名为胡姬酒肆。
酒肆中一进门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浓烈刺激感官的异香,妩媚多情,热情张扬,就像台上那名胡姬一般,如白瓷般的肌肤,深邃浓烈的眉眼,高挺的鼻梁。
她扭着水蛇腰,随着琵琶尽情欢歌,身上华丽胡服随着身姿旋转不停,双脚踩在缠枝石榴茶花地毯上,跟随鼓节时而激烈时而舒缓。
又来一胡人男子,留着络腮胡,高鼻子深邃目,窄袖长衫,头戴一顶毡帽。他叉着腰,跟着胡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