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况紧跟着颠簸起来。
黄泥混合着污水,到处蜿蜒攀爬,裸露在外的石子路尖锐,厚厚的橡胶轮胎从上面碾上去,剧烈起伏。
颠得实在厉害,好像在坐过山车。
足足过了五分钟,这段路才过去。
司机又探出头,大脑门锃亮,嘿嘿的笑,解释了句:“你们来得不是时候,前段时间才下了雨,这段路一下雨就难走。行了,前头还有十分钟就到了,你们到哪儿,我给你们送过去。”
郝悦看了眼手机,手机信号只有两格,她蹙了蹙眉,发现这层峦的大山不仅阻隔了外界的通道,还让信号都跟着变得很差。
“清水县富民中学。”
“你们咋要去那?”
“我们去那里找杨老师。”郝悦说,“大家都准备一下,我们的目的地快到了。”
司机这倒是一愣,这条路少有车辆往来,他干脆把车停在土路边,下车抽了根烟,问道:“你们是来找杨老师的?杨老师前段时间病了,这会儿还在卫生所输水呢。”
郝悦笑道:“我们是电视台的记者,来这里拍一拍杨老师平常的日常,已经提前跟富民中学的校长联系过了,杨老师也同意接受采访了。”
司机皱着眉头,把烟掐了,“你们要拍多久?”
头顶忽然雷声阵阵,乌云翻滚。
抬头看去,大山巍峨耸立,尖顶如梭,其上无数森林幽幽伫立,密而深邃。
山里的阴天比平原地带的阴天更加可怖,黑压压一片乌云似若被泼了墨汁,黑的看不见底,云团翻滚着,其间电闪雷鸣。
这是一向生活在平原地带的众人,第一次见这么粗大、明显的闪电形状。
“这是要下大咯?”司机嘀咕了一句,连忙跑上车,迎着山间土路呼啸的风,往前方快速驶去。
他开着窗,轰隆隆的雷声中,声音从窗户里飘出来:“你们来的不是时候啊!”
“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郝悦也提着声音问。
“我们这里五月份多雨,一下就是大暴雨,”司机道,“你们来得容易,不好走啊!拍个三五天还行,我冒着雨也能把你们送回城,再拍久一点,雨一大,必须得等雨停了才有车敢走!”
郝悦定了定,道了声谢,把
头缩回来。
她今天化的淡妆,妆容被细细密密的小雨滴淋得微湿,好在司机又停了车,手脚麻利地给后面的皮斗盖上雨棚,这雨棚有股又臭又潮的霉味,下一刻,噼里啪啦的小雨就下了起来。
雨棚下的光线很暗,个别地方还漏水。
八个人紧紧围成一圈,叶嘉从包里找出手电筒,递给郝悦。
郝悦面色沉冷,打开手电筒,光线照在她手里的采访大纲上,她道:“我们预计的拍摄时间是一周。山里天气变得快,来之前我查的预报还说这几天都是晴天。但既然赶上了,我们还是以拍摄任务为重。”
“现在,我们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雨下得太大,我们被迫滞留,那就耐心等雨停,权当带薪休假了。”
大家都乐起来。
彭明明在旁边扯叶嘉的袖子,小声道:“我赌悦姐在心里吐血。”
叶嘉看一眼郝悦僵硬的微笑,也侧过身,低声说:“我赌悦姐听见了你刚才那句话。”
彭明明一愣,肉眼可见的一慌,一抬头,郝悦正微笑着看着他,甩来一个你小子等着的眼风。
“我靠我声音这么小她都能听见!”彭明明震惊。
叶嘉却缓缓皱眉看向他,抬手捂住他的右耳。他动作突然,大家同时闭嘴,奇怪的看过来。
彭明明更是一脸懵逼,足足过了好半天,在头顶一声轰雷的炸响下,他才嗷了一嗓子,“卧槽!我耳朵好疼!怎么回事——”
“你耳鸣了,”叶嘉冷静道,迅速从包里翻出法式小面包,递给他,“山上山下气压不一样,通过咀嚼可以缓解,别急,看看一会儿症状会不会缓解。”
郝悦立刻道:“还有谁耳朵疼?还有谁?”
“我们都还好,”唐秋风皱眉道,“彭明明你怎么回事,自己耳鸣都察觉不到?”
“我经常耳鸣啊!”彭明明捧着个小面包欲哭无泪,“医院检查也是神经性耳鸣,不严重,不用吃药,谁知道这次这么疼啊!”
“别说话了,坐好。”唐秋风拍拍他的背,赵佳然主动起身跟他换了位置,让彭明明靠着皮卡车背。
他还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也就一点点疼……”
赵佳然朝他笑了笑,“没关系的,我坐哪里都是一样的。”
安顿好了彭明明,其他人也有轻微的耳鸣反应,不过咽几口口水,吃点东西就好了。此时皮卡仍然行进在一条斜斜往上的道路上。
地势越发的高。
两侧雨水从山体滚过,飞速滚下。
穿过茫茫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