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晚梦见自己和重楼真正的初遇,景天清晨醒过来时揉了揉眼睛,发觉那魔居然不在。
不用晨练了,不会下不了床了。他松了口气,细长的虎尾扒拉着被褥,从床铺上钻了出去。
“……”结果,刚溜出内室,就在石窟甬道中撞见一位妖魔高层,令景天僵直了身子。
却见那妖魔对他行了个礼,继续往里走,不曾有半分阻拦。
“等等!”景天心中一动。
自从来到魔窟,除了“伺候”这位从天而降的上界魔尊,他也就练练功、吃吃饭、喝喝酒、化化毒,几乎无所事事。
若非从重楼处得知了一个极惊悚的真相,景天怕是要不思进取地赖在这儿。
但既然今日难得有机会接近知情人,对方又小心恭敬,刚好能试探一二。
“有何指教?”这位高位妖魔停下了脚步。
我记得以前碰上的妖魔,高位者可是傲慢桀骜极了,绝不会这般言简意赅,竟有点重楼的影子了。
景天失神了一瞬间,随即哑然失笑。
自己失心疯了不成,怎么看谁都像那个魔呢。
同样是傲慢桀骜,唯重楼是凛冽耀目的骄阳,这些烧杀掳掠□□之辈,怎配相提并论?!
“带我去阵法中枢。”景天敛去笑意,冷冰冰地下令。
这个模样,越发接近昔年发号施令的神将飞蓬。
杀意便如刀尖,剐过那妖魔的脖颈,刺激出了一颗颗细小的疙瘩。
“……是。”他低头应下,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景天暗中升起警惕,可直到他站在明明灭灭的缚魂大阵前,才意识到对方真没阳奉阴违,反而乖乖带自己一个出生仙神族的兽宠来了重地。
是的,兽宠。
景天所在的仙神族结构分明,若俘虏了妖魔,往往逼迫化为原型,或为奴宠,或为战兽。
如今一朝翻覆、地位轮转,他再是自信洋溢,也自以为很有自知之明,只敢将重楼的温柔体贴,视为上位者的宽容风度。
景天从魔窟附近来来往往的小使魔口中得知,这位强大世界的魔尊是突如其来降临,把那些高位妖魔全部打服,在他们身上烙下了标记的。
“下去吧。”他看了看老老实实待命的高位妖魔,觉得自己特别像是狐假虎威的狐狸。
可那妖魔确实不敢抗命,立马起身走人,完全不觉得将一个敌族丢在本族重地有何问题。
景天这才走上前,指尖缓缓蹭过丝丝缕缕的阵纹。
受到触碰的大阵如遭鸟雀撞击的蛛网,漆黑烟气稍纵即逝,从他身畔缭绕而过。
“……红毛……”景天喃喃自语。
他看出来了,这些怨气不是不想附身,而是接近不了。
这大概是重楼在自己留下的印刻所致。
景天的脸上泛起润红,忍不住想到当年算不上交锋的一招之败。
偏偏面对的是月夜失智、空余本能而悄然心动的那个人,简直是毕生最大的打击,远比青梅另嫁来得更让人沮丧。
彼时,景天刚击败妖魔头领,就被重楼一招击落尘埃。
“你就是那个天外来的魔尊?”他只能咬牙抬头,仰视着也怒瞪着重楼。
景天回忆失去理智那段时间,把妖魔领地搅得翻天覆地,也被围剿得抱头虎窜时,偶尔偷听到的某些对话,自然猜到了惊鸿一瞥的心上人,到底是谁。
但他并不知道,重楼看似平静的目光下,是强忍到极点才没笑出声的捉狭。
哈哈哈想笑,忍住了,不然等神魂觉醒,景天非得追着打我不可。
魔尊看着这张比前几世都要成熟,越发显得酷似飞蓬的脸,还有眼底那不肯服输的郁闷不甘,眸中飞快地滑过笑意。
“哼,本座重楼。”他似是饶有兴趣,却又百无聊赖道:“这里太小了,可惜你的悟性,若放在我那儿,发展起来当不亚于我。”
被心上人瞬间镇压又给予肯定,景天的面颊漫上一层绯色。
他的亲朋战友都以为是被这居高临下的语气气得,只有重楼敢肯定,那更多是被夸奖的羞赧。
好在景天还算稳得住,也想明白某些古籍里只言片语所言的洞天福地、三千世界、本源天地皆为真。
“是,我们这儿比不得上界。”他只深吸一口气,就压下了被夸赞的雀跃,语气仿佛自谦。
可景天说着时,也扫过仙神尊者等本族高层。
他被那些投到重楼傲然伫立身影上的恍悟表情,惊得心底一冷。
是了,既然他们也有情报,知晓这位新统妖魔族的魔尊是异界来客,自己先前又为何始终没等来任何援救?
若非重楼那晚悄然相助,完全靠个人努力,适应觉醒期的时间会更久。到时候,他回来也木已成舟,还因证据慢慢泯灭,想申辩都无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