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秋收了,清庐县和清河县却迟迟没有接到朝廷免税的旨意,先皇登基时曾放过一次恩典,正好到今年……若是旨意再不到,用不了多久吏部的官员就该来了。清河县还好,尚有知县在上面撑着,帮百姓周旋,可清庐县的知县张宽下落不明,洪灾过去这么久了,朝廷却一直都没有派新的知县过来,听说清庐县下各个村子的村长和里正,都在积极想办法自救,小槐村的村长和里正就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他们不知道从何处看来的,说……我若是愿意立下贞节牌坊,整个小槐村就都得救了,他们愿意将我爹的棺木起出来,迁到祖坟去,开祠堂供奉。”
讲述完事实,柳翠微又小声地补了一句:“可我,不愿意。”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人,柳翠微虽然不知这“贞节牌坊”立起来以后的种种利益,但她明白这四个字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她要承认自己是那吴家少爷已经过门的妻子,代表了她要昭告天下,自己会为这个男人守节一生。
甚至,还有人要给她和那个素未
谋面的男子撰写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刻在石板上,流传千古。
一想到这里,柳翠微就感觉浑身发冷,整个人从内至外地抵触和拒绝。
她是吴蔚的人,从来都是。
除了吴蔚,她从来都没有属于过任何人,她们是彼此的。
在柳翠微看来,若是自己答应了,不仅仅是对自己的背叛,更是对自己和吴蔚这段感情的亵渎。
她们的爱,可以一辈子都不见光,但柳翠微心中的坚守,也不是那些人能击破的。
……
众人怀揣着各自的心思,共同沉默了一会儿。
东方瑞习惯性地分析道:“小槐村的里正和村长,柳翠翠一家还有那位吴老板,应该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共识,认为这是一件一本万利,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情,不惜铤而走险了。”
高宁雪也习惯性地跟着东方瑞的思路,说道:“那为什么是翠微呢?她的户籍已经到了泰州了,不再是小槐村的人了,难道小槐村就没有别的可以立贞洁牌坊的女子了吗?”
东方瑞答道:“立贞节牌坊要满足一个条件,就是亡夫过世后三年不改嫁才行,我朝女子丧夫再嫁者,常有。一个靠田地过活的女子,丈夫死后再嫁也无可厚非。也不排除有人毛遂自荐,主动把自家人推出来。”
东方瑞深深地看了柳翠微一眼,在东方瑞看来,吴蔚不在了,柳翠微若是不能在心理上彻底摆脱家庭上的某些牵绊,未来等着她的只会是苦日子。
柳翠微自己立不住,哪怕她们帮她解决了这次,再给她留下足够下半辈子的家资,她也受不住。
高宁雪拉过柳翠微的手,恳劝道:“三娘,我记得你当年就是被你那个黑心肠的大姐一家赶出门去的吧?这次贞节牌坊的事儿找上你,估计也有他们家的功劳,这种血亲不要也罢,我看你今后还是和他们一家断了吧!”
相比于东方瑞,高宁雪和李翠微的关系更亲些,自然就有什么说什么。
柳翠微点了点头,说道:“我和娘商量过了,等蔚蔚回来,请她帮忙拟定一份断亲书,不是我和柳翠翠断,而是娘要和他们一家子断了!如此我便和柳翠翠一家再无关系了。因为这件事,娘气病了一场,二姐也病了。”
听到“蔚蔚”两个字,高宁雪和东方瑞再次沉默了。
柳翠微浑然不觉,悠悠道:“这些天生意被这些人搅合得不成样子,我也想过了,大不了就盘出去,两间铺子都不要了,反正如今家里有些田地,也饿不死人。蔚蔚还有俸禄,省着点用,足够平日的花销。等蔚蔚和宜王殿下约定的期限一满,我们就和殿下求一份恩典,带着银子离开这里,走的远远的,去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重头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