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不得不思考起来。
人死后,真的在意评价吗?
陈道远死了,诚然,陈道远在村民的视角中看来,他就是一个靠着家里的背景,然后在农村作威作福的纨绔富家子弟,别的不说,就说他父亲怀心道长,为人清廉,行医作善,待人和善,遇到事情总能给出合理的建议和帮忙。
这么看下来,其实还真不怪陈道远在这里不得民心。
他的父亲陈道玄,用一生证明了,就算家财万贯也依旧能保持赤子之心,可陈道远仿佛就是怀心道长的另一个镜子。
镜子里呈现的是怀心道长本该走的路。
他年少孤独出村,在乱世之中站稳脚跟,在国家经历战争后,过了一段时间的苦日子,面对贫穷,他依旧没有低头,逐步努力,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最终,他建立了庞大的商业帝国,五湖四海传颂的都是他的事迹。
这样的人,经历过贫穷的人,一步一个脚印爬上来的人,他本该变得像陈道远一样,好吃懒做,骄奢淫逸,躺在家里就算不作为,赚的钱也永远花不完,这样的幸福生活是没有人能够抗拒的。
可陈道玄抗拒了。
他离开了自己打下来的江山,回到了这个自己出生的小村子,这个小村子在陈道玄的心里意味着什么呢?
这个抽象符号似乎困住了陈道玄,他抛弃名誉钱财和数不尽的机缘,来到了这个连陈天都觉得鸟不拉屎的深山小村,把大部分的田地都给盘了下来,免费给农民耕种。
没有苛捐杂税,没有中间商抽成,农民自己种的东西运到青桐上就可以直接给收购商赚钱……
他本来也可以在从中作梗,收取耕种费,收取使用费,收月租,地契在他的手里,他提出的要求农民也不得不实行。
可他选择了给农民免费耕种。
仅仅是通过这一点,陈天就知道了,也许怀心道长在无尽的金钱中还能保持自我的原因——初心。
面对外面大城市如同惊涛骇浪般的金钱诱惑,陈道玄没有给予任何的机会,直接当了甩手掌柜,孤身一人回到村子里,建立起道观,开始专研古籍,成了大家口口相传的怀心道长。
怀心道长去世的昨天,全村人家家户户出动,每个人都披巾戴孝,如果与他们无关,那么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的动作,生死乃自然循环。
但怀心道长,是一直陪伴着村民,一直守护着村民,一直帮助着村民,他的所作所为,在去世的这一天里,得到了响应,全村送葬,棺材埋在公墓的正中心,全村哀悼。
他的儿子陈道远,死后在人们的闲言碎语中,都是死的好,父子两对比下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如果觉得怀心道长会因为这么一个儿子而气愤,那就大错特错了,哪怕是现在闲言碎语的人,也不觉得陈道玄会对这个儿子有什么意见,因为陈道玄可是当着村民的面,直接骂陈道远。
陈道玄恐怕早就自己对这个儿子有不满了,不然也不至于,陈天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子,村民这么尊重,可对于有血脉的陈道远,完全没有尊重的意思。
“但是他再可恶,也不是凶手把他杀掉的理由。”
陈天想起吴劫说的话。
心中暗自点头。
是的,陈道远做的事很龌龊,扰民,好心办坏事,弄死了很多的庄稼,但这些都罪不至死,尤其是买了几吨化肥,就为了半夜给村民施肥,这一点确实是好心办坏事。
而在和陈天的交流中,陈天也慢慢得知了,这个人并不是完完全全的不理解父亲。
他在言语的最后,似乎也了解了陈道玄的初心,只不过还没等他来得及改变,就死了。
这个凶手,陈天和吴劫其实多多少少都知道了,只不过他们都很有默契地没有说出来。
要惩戒凶手,也得是等能够出村之后再惩戒,但在此之前,陈天还要去询问陈因一件事。
敲响了陈因家里的门,对方庸庸碌碌地走来开门。
“来找我怎么了?”
“想问你一些事。”
陈天直接推开门走进了屋子里。
“尸体已经安葬了吗?”陈天询问。
“嗯,也是放在了废弃农田里。”陈因苦涩地说。
这倒是让陈天有些惊讶,看陈因怼陈道远一家的时候,语气十分冰冷刻薄。
陈天就有些浮想联翩,以为陈因是把自己的父亲安葬在一个好地方,然后还在暗讽陈道远一家。
没想到,原来村长的尸首,也是放入了连碑都没有的农田中。
这对于村长来说有些委身了。
村长再怎么说也是励精图治,在村子里做出无数贡献的好人,在村子里哪怕是一般的村民,都是安葬在村外的公墓之中,因为青桐交通闭塞,所以公墓成了这里的安眠之地。
可就是这么一个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