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手掌仅仅只在宋棉时的头顶停留了几秒。
闻晋摊开手掌,说:“有毛。”
一根纤细的白色长毛静静躺在闻晋的掌心,很细微,如果不是细心的人,一定看不见这根细毛,也不会注意到它在。
宋棉时心头微微松口气,扬起唇角,“谢谢小舅舅。”
一踏入闻家,宋棉时就刻意和闻晋保持了距离。
闻晋也感觉到了。
他轻描淡写地说:“老爷子今天当着他们的面立遗嘱,是为了保护你。”
没点股份傍身,宋棉时怎么可能在吃人的豪门里活下去。
百分之十的股份不多不少。
刚刚好,能震慑一些想动歪心思的人,也是闻老爷子想保护宋棉时一生安康的最后力量。
连闻晋,他这个以前疼爱的最小的儿子都没这个福分。
宋棉时长睫微微垂下,轻声:“那我就更不能要了。”
闻晋深深望她一眼,点到为止:“老爷子在里面,你去和他说。”
宋棉时转身推门进去。
管家守在门口,见是宋棉时进来,他才没阻拦,看向她身后的闻晋,他微微颔首,依旧立于房间门口。
心率监测的波动在起伏,老爷子似乎精力已经到了极限。
他看向宋棉时,挥了挥手,让律师和医生退下。
宋棉时走进去,说:“外公,这股份……”
老爷子一开口就杜绝了她的心思:“你如果不要,我之后死了,都会死不瞑目。”
话说到这个份上,宋棉时再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可是她想不明白,从当初帮了闻老爷子一把开始,到现在,他对她的袒护远远超过了一个陌生人的程度。
这是为什么?
闻老爷子看着她,视线长远而深久,似乎是在看不可能回来的故人,又像是在看年轻时候意气风发的他自己,他收回目光,微微一笑:“你一定很好奇这是为什么吧?”
宋棉时:“……”许久,她才嗯了声。
老爷子说:“因为我在赎罪。”
“赎罪?”
闻老爷子的话点到为止,他话锋一转,道:“其实那天的事是假的。”
宋棉时发现自己就快被老爷子搞糊涂了,老人笑得更温柔了,继续说:“就是我在马路上摔到那件事,是假的。”
宋棉时沉默下去,摔到是假的,那什么是真的?
“我就想见见你。”老爷子早就知道有一个和她很像的人考上了他们曾经读过的学校,但是一直没有靠近,“想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果不其然,你是个好孩子,和她一样的善良,但……善良是需要有锋芒的,绵绵,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的善良。”
“包括陈辞也一样。”
他说:“如果不是闻晋足足大你八岁,我也就不考虑陈辞了,好在你们俩现在感情很好。”
门蓦然被叩响两声。
两人倏然抬眼看过去,满脸歉意的管家旁边站着闻晋,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是站着,是半倚靠在门框上,眉梢轻轻挑起,双臂环在胸前。
“你这是嫌我老?”
闻老爷子瞪他,“二十九岁还不老?都老腊肉了。”
只是说完这话之后,老人又开始用力咳嗽起来,胸膛起伏,脸逐渐涨红,似乎看着呼吸困难。
“让开。”
宋棉时心慌得不行,本能的退让一步,给涌入房间的医生留出时间。
门霎时在眼前关上。
里面的指令声此起彼伏。
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宋棉时的心口,很痛,无数根细针扎在心脏的那种痛楚。
发不出声,却是实实在在的疼。
闻晋站在门口,一字一句:“生老病死,我们都应该去接受它。”
停顿几秒后,他斜斜睨一眼宋棉时,“其实老头子最放心不下你。“
宋棉时清楚,正因为清楚,所以不能要。
她缓缓蹲下身,将脑袋埋进膝盖中,掩藏住留下的眼泪。
“还有多久?”
“预估是六个月。”闻晋说:“但也不一定,看病人自身的状态。”
男人的话很平静,但他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他的情绪远远没有表面的那么平静。
翻江倒海。
……
医生再次从内卧出来时,夜幕降临,他看向闻晋,又看了看身后那些聚集在一起的‘闻家人’。
脱下口罩,语气平静:“暂时没事了,不过你们也需要早做准备。”
宋棉时唇线倏然抿紧了。
管家同时从里面走出来,说:“宋小姐,老爷还想和你说句话。”
宋棉时僵着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