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杭州后的家事和林家的生意,还是将来通过林觉和梁王府拉上关系,林觉都是自己必须要拉拢之人。
总之,若论得失的话,这一趟回杭州所得甚多,失去的无非是和大哥之间多年的情谊。孰轻孰重,却也颇难计较。
七月将没,秋意渐浓。林伯年临行前的那天晚上再一次去见求见了林伯庸。这一次林伯庸倒是没有拒绝。只不过,事后有仆役说,那晚大老爷和二老爷只是相对而坐,默默无言。两个人一直坐到了天色蒙蒙发亮,似乎也没多说几句话。后来二老爷告辞离开,大老爷却杵着拐杖送出门,看着二老爷的车驾走得很远还依旧站在门口观望着。
这是林家两位老兄弟第一次聚在一起时没有发出热闹爽朗的笑声,也是他们第一次在一起待了一整夜。二老爷回来是,虽然大老爷说了很多次联床夜话云云,但却从没真正的在一起呆上一整夜。
林觉后来得知此事时蹙眉良久,他把这一次林家两位伯父之间的告别称之为最后的和解和永远的决裂。林伯庸不是傻子,他闭门期间应该也想通了一些事情,他也应该明白自己当家主期间的失败。但即便如此,他和林伯年之间亲密无间的兄弟之情却是永远破裂无可弥合了。但他们毕竟是亲兄弟,感情的破裂并不意味着不能理解对方的作为,所以林伯庸见林伯年便是一种和解理解的意味。而这一幕恐怕也只可能发生在林伯年身上,若是自己去见林伯庸,迎接自己的恐怕便是永远的闭门羹了。
北关门外码头上,钦差大人准备登船。杭州官员们依旧来相送,场面依旧隆重热闹。但人群中少了林伯庸父子几人,王爷也没露面只派了小王爷前来,倒是严知府依然一脸严肃的出现在送行的人群中,和当初迎接钦差大人抵达时一样,穿着一样的衣服,保持着一样的态度。
和众人拱手告辞之后,林伯年将林觉叫到船头,看着朝阳初生时金光潋滟的运河水面,林伯年微微皱着眉头,似有万般心事。
“林觉啊,我在京城,家中的事情无法照顾周到。我们只能以书信来往。我走之后,家中琐事恐怕你要挑头了。我想了又想,不能请大哥出来主事,一则他未必肯管,二来……”林伯年沉吟着停止了话头。
“二来……林家也不能再走老路了。”林觉替他补上了未尽之言。
林伯年眯眼看着林觉道:“你明白就好。此次回来,没想到家中出了这么多事情,我之所以同意你的计划拿到这个家主之位,可并非是因为私心所想,也非受你所迫。我只是不能看着林家走向毁灭,所以宁愿背负不义之名夺了这家主之位。这一节你心里要明白。”
林觉拱手道:“侄儿明白,当日侄儿说的话多有不妥,还请二伯原谅。”
林伯年摆手道:“倒也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你的本心是为林家着想,也没什么错。只是我要告诫你的是,心机不要太深,心眼不要太多,特别是对自家人,更是不妥。你若不明白这一点,我恐你将来会误入歧途。作为你的二伯,作为林家家主,我必须要告诫你这点。”
林觉点头不语,这一次的连环计划确实过于激烈,确实有不当之处,想来林伯年也感觉到了这一点,故而说这些话来告诫自己。当然了,在和林觉共同谋划了这一切之后,林伯年再说这样的话,未免给人一种虚伪的感觉。但林觉不想纠结这些事,此刻只需点头称是便可。
“家中的事情……只能由你管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大事你可写信来跟我说,一些琐碎小事你便自己决定处置便是。”
林觉点头道:“二伯放心,我会和族中叔伯商议而决,大事必是要写信请二伯示下的。二伯其实不必担心,林家其实没什么大事。只是生意上的事情有些麻烦,我想请大伯出来打理,但我恐怕他是不肯的。长房二位公子是不能托付的,谁来打理,这可是个难题。二伯你说怎么办?”
“我的意思是,你便继续担任大管事,这半个月来,你不是已经做了诸多的安排么?若换一个人,你的这些安排怕是都要被废除了,来回反复,闹得人心惶惶混乱不堪,对林家生意有何好处?你既能镇得住场面,便要多担责。况且,请大哥出来主持事务也是不合适的,原因你自然是明白的。”
林觉叹了口气道:“我这可是作茧自缚啊,我对做生意可根本没兴趣啊。我还要参加秋闱大考呢。”
林伯年沉声道:“知道你要备考秋闱,但你真的确定要将这个名额让给林有德么?若是你无需参与秋闱考试,那么便可有更多的精力在打理生意上和家中事务上了。”
林觉笑道:“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更何况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林伯年皱眉道:“有时候无需太在乎颜面,我跟你说,说话不算话的事情我见的多了。在京城,有的人官职做到宰相枢密使的地位,还不是照样说话不算?罢了,我也不劝你,我只是觉得你不必意气用事。若是秋闱不中,岂非闹出更大的笑话来。”
林觉笑道:“那倒真是个笑话,所以我才要花些时间去温书备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