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七,快放手,你要将老子拖下去了。”被拉扯着手腕的教匪大声叫道。
“救我,快救我。”深陷泥潭之中的王老七的身子还在缓慢下沉,那唯一攥着的手腕便是他的救命稻草,他怎肯松手。他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叫道。
“放手啊,老子不想跟你一起死。快放手。艹你娘的。”被拉扯的教匪大声骂道。
“救我,救我,我不想死啊,我老婆还等着我回家呢,我儿子才五岁呢,我不能死啊。”王老七哭叫道。
被拉住手腕的教匪一边咒骂一边用力的摆脱,可对方的手指如铁箍一般攥着自己的手腕,根本就无法摆脱。眼看自己的身子慢慢的被扯入泥潭之中,那教匪猛然用另一只手抽出腰间的兵刃来。
“王老七,你莫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我不想被你害死,对不住了。”
王老七惊骇叫道:“不要,你不能这么干,咱们都是教中兄弟,你岂能见死不救?啊……!”
话音未落,他的眼前寒光一闪,手臂上一阵剧痛。身子重重的歪向另一边。他攥着别人手腕的那只手臂已经被砍断。断口出鲜血喷涌而出。剧烈的疼痛让他惨叫出声,捧着断臂痛苦的扭动着身子。然而,下一刻,他却发现,比断手更可怕的事情到来了。没了那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羁绊,加之他根本不明白这时候是完全不能挣扎的,他的身子迅速的下沉。污泥黑水以极快的速度漫到了他的胸口,然后是脖子,然后是下巴。
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王老七的身子像是被魔鬼从地下拉扯进去一般,整个人没入了黑乎乎的污泥臭水之中。几个巨大的黑泡在泥水上破裂后,一切归于平静。
那挥刀砍断对方手臂的教匪此刻得以自由,努力爬出半边泥潭,连滚带爬的冲回了林地边缘的硬地上。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气,脸上惊魂难定,一片煞白。
“啊。那是什么?”目睹这一切的十余名教众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忽然大叫着像是受惊的老鼠一般的跳开。
“怎么了?干什么?你们这帮混蛋,大难临头各自飞,全都他娘的跑了,你们还是人么?鬼叫什么?”那教匪怒骂道。
“你的手上,你的手……”其余教匪指着他的手叫道。
那教匪低头一看,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一般的蹦起身来,他看到了自己的手腕上,那只断了的手依旧静静的攥着自己。断口出鲜血和污泥混合在一起奔涌着,让人毛骨悚然。
“啊!”那教匪一边大叫,一边用力将那只手掰开,远远的扔到一旁去。突然间,他跪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们这是在干什么啊。我们到底在干什么啊。我们怎地落到如此地步啊。攻城死了那么多人,我们也要死了,我们都要死了,一个也活不成了。我们是造了孽的人,都要下地狱的。”
周围教众默默的看着他,他们理解他的心情。因为他们的心境和他是一样的。事情怎么就到了这步田地了。怎么就变得如此艰难了?不是要跟着圣公享福的么?怎么就突然跟着造反攻城,弄到如今这步田地的?当了反贼,随时送命,身不由己。这还罢了,关键是希望的幻灭。那个圣公被人揭了老底,是个海匪,是个骗子啊。虽然尚未得到完全的证实,但是孟首座的表现已经说明了这一切都是真的,傻子也能看出来啊。简直天也塌下来了。
十几名教众竟然就这么坐在蚊虫乱飞,臭气熏天的泥沼杂树之旁哭了个昏天黑地,他们对前途未来没有了丝毫的希望。
“等等,我们干什么不逃走啊,这是最好的逃走的机会了。咱们干什么还要跟着他们干?咱们嫌命长么?跟着他们能有什么好处?咱们逃吧。再不逃命,我们一个都活不了了。”一名教众忽然止住悲声道。
“对啊,我们干什么还要受这样的罪?逃,我们逃了算了。”有人恍然大悟道。
“往哪里逃啊,逃回家也是个死啊。”
“怕什么?朝廷大军要到了,我看青教是不会长久的。几万人连座小城都攻不下,朝廷的大军来了还怎么能抵挡?他们自顾不暇,还能找我们的麻烦?咱们回家后便只字不提加入青教的事情,带着家人躲起来便是。待一切平息了再出来。朝廷不会责罚我们的,我们又没杀人放火?我们是被他们骗的啊。”
“可是我杀了人啊,我刚才便是……便是……砍了王老七的手……”
“嗨,这不怪你。你只为了自救,砍了王老七的手而已,又没杀了他。他是被泥潭杀死的,跟你无关。我们都不说出去,也没人知道。不要担心。哥几个,想要活命,这便是机会了。我看我们也别搜了,顺着树林走,明天就能出去。就算出不去,咱们也可以找地方猫着,绝对不能再回到队伍里去了。你们看怎样?”
“好,就这么办。”
十几名教众很快达成了共识,当他们悄无声息的消失之后,一切都归于了平静。唯有被丢在林中的一只断手血糊糊的躺在那里。很快苍蝇蚊子蚂蚁便爬满了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