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 平京
“娅娅,吃点, 求你可怜可怜你妈, 你吃点。”病床边,养尊处优的中年妇人一脸憔悴地乞求着病床上的女孩。
张娅将头撇到一边, 干脆连眼睛都闭上了。
中年妇人抹着眼泪,哀声叹气地出了门。
“我就说,让你去做那混帐的工作,别在这烦我孙女!”门外, 拄着拐杖的老太太声如洪钟。
“妈, 你又不是不知道, 老张那性子,他认准的事,谁劝了也不行。”中年妇人一脸苦意。
老太太哼了一声:“你这当妈的都不跟闺女一条心,还指望他一个大老爷们改主意?让开,你不心疼你闺女, 我还心疼我孙女呢!”
“妈, 我, 可老张早说了,邵峰那孩子没了,她怎么就扭不过这个弯呢?”中年妇人说着说着又要哭。
“你省省把眼泪留到那混帐面前流, 我最烦这个。”她挤开中年妇人, 进了病房马上换成一脸的笑:“丫丫, 看, 奶奶给你带了什么?快吃,奶奶帮你看着门,保证没人知道。”她摊开的手掌上,是一大块米糕。这是老太太最爱吃的食物。
张娅只看了一眼,便别过头去,她绝望地道:“奶奶,您别管我了。爸爸不同意,我见不着邵峰,活着有什么意思?”
老太太最听不得这种话,有心要骂两句,可看见孙女形销骨立的模样,心里又心疼得很,骂人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她站了片刻,最后一跺拐杖出了屋,怒冲冲地道:“犟种,父女两个都一样的犟种!”
…………
深夜,张建立刚打开门,立刻察觉了客厅里有人:“谁在那?!”
他打开灯,只见他的母亲坐在沙发上,歪着头已经盹着了。
他顿时竖起了眉毛:老太太一个人在客厅里睡觉,也没人管吗?!
还不等他发脾气,老太太又惊醒了,他连忙上前,想搀扶母亲回房:“妈,您怎么在这睡了?”
老太太眼皮一撩,推拒道:“别,我就是在等你。”
张建立没来由一阵心虚,避开了母亲的视线:“您等我干什么?”
“你心知肚明。说,你准备拿我孙女怎么办?”
一提到这事,张建立就心烦:他没想到,那个叶明晓这么能给他惹事。不知道她在娅娅耳边鼓动了什么,他那么乖,那么听话的女儿竟然回来后不光敢跟他叫板,还敢用命来威胁他了!
先是他的母亲被叶明晓那妈煽动得以为他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天天跟着那女人一道上办公室堵门。后来叶明晓妈不常来了,老太太才消停下来。再就是娅娅的事,要不是看在老太太经此一事后,居然开始长居平京不再闹着要回乡了,他绝不会那么容易跟她干休!虽然,老太太留京的理由是监督他不乱来。
一出一出的,真当他张建立是吓大的吗?!
但老母亲视线炯炯的逼视下,他不得不答道:“妈,不是我拿她怎么办,是你问她,她要拿我怎么办才对!邵峰都死了,我怎么帮她找人?”
“哼,你以为我老糊涂了吗?如果人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死了,为什么娅娅提出去那什么天堂疗养院看她丈夫,你死活不同意?”老太太浑浊的老眼如炬。
“我……”
“你别想糊弄我!”老太太冷喝一声,神态却柔软下来:“立娃子,你还记得当年你想参军,我舍不得你走,躲在苞米地里哭的事吗?”
张建立神态略有动容,他低沉道:“记得,是我叫妈操心了。”
“是啊,我一个农村女人守着寡把你们几个拉扯大多不容易啊,好不容易等你长大识了字,还能耕田帮我一把,怎么也没想到,你心里竟偷偷藏了这样的志向。你跟我老实说,要是我死活拦着不叫你去,你还会犟着去吗?”
“我……不会的。”
他是长子,下头有好几个弟弟妹妹要养,父亲死后,他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原本也不该抛下家里的责任任性行事。但那一年,华国边境烽烟再起,村里几个年轻人闹着要去参军报国,他被几个朋友鼓动着,就报了名。
等回来后,他看到家里几个等吃等喝的弟弟妹妹时,满腔的热血立刻被现实浇熄了一半。
很奇怪的,一向对她异常严厉,脾气也同样暴燥的母亲却一句也没有责怪他,而是默默为他整理了行装,将他一路送上了车。
“那你晓得,我为什么不拦着你?”
张建立笑了起来,这个问题他早想就明白了:“您文化不高,却能把《说岳全传》都背下来,我从小就听着岳飞的故事长大,被您教导着,说要做个忠孝节义的人。您能这么说,自然是很明白大道理的。”
“那你还记得,你七岁那年我问你,要是你是皇帝,你会怎么对岳武穆,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一定叫他好好打仗,不要操家里的心,我不能在背后伤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