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姜文远不想上大刑。
六条人命,需得人证物证口供俱在,办成铁案才好。不然万一二牛熬不过刑,现在为了少受皮肉之苦,招认了。等到案件提交上去,提刑复核,他再翻供,就太被动了。
因此姜文远忍住气愤,让人先把李二牛带下去,自己则心烦意动地回了家。
舒舒服服泡个澡,在全家围坐用哺食,心头压着的烦闷才算轻了些。
姜承辅忍得很辛苦,刚才瞥见老爹脸色不好,心疼他连日操劳,让他好好用顿饭,一直没有开口说秋瞳的事。
现在,众人罢箸饮茶。姜承辅这才把昨夜他们去观月楼赴约,看到秋瞳与郭小妮长得极其相似的事说了出来。
“哦?”姜文远一挑眉。
这倒是奇了,他还不知道原本应在狱中的人,都能上台唱戏了。
底层小吏月例微薄,生活难以为继,他不是目下无尘的性子,一定范围内,这些人吃拿卡要,只要不太过分,他从来都睁只眼闭只眼,毕竟水至清则无鱼。
但是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他已经调到安庆府几年了,这些小吏还看不透,就别怪他不给面子了。
“爹爹,您还记得肖寄死时,秋瞳房里的情景吗?”姜久盈为父亲换上一盏杨梅饮,她一向不提倡饭毕之后马上喝茶。
现场是他亲自出的,自然记得,闻言点点头。
“除开一扇离地过高的窗户,整个案发现场就是处密室,凶手如何进出,父亲可研究明白了?”
“不曾知晓,原也是想着等凶手落网,自然水落石出的。”可惜二牛死鸭子嘴硬,不肯说啊。
“父亲可曾怀疑过秋瞳?”
“确曾怀疑。”不然姜文远也不会先行将秋瞳收押。事实上如果不是后面又发一案,而秋瞳未曾离开过观月楼,显然没有作案时间,他们真的会以为她就是杀害肖寄的凶手。
“父亲一直认为,这五起案子,六条人命,均系一人所为?”
“难道不是吗?”仵作的结论是一致的,六名死者身上的伤,都是同一把匕首所致,这么奇怪的一把匕首,范氏也说过,世上再无第二把。
“我觉得如果我想杀人,肯定会选个不容易找到的凶器。家里的菜刀、砍柴刀,又普通又好找,不香吗?为啥非得用这么一把一旦找到就必要惹出麻烦的凶器?”
“除非......”
除非凶手并非一人,却用了同一把凶器,凭借凶器的联系,误导众人,让人以为凶手仅为一人。
目的,无非就是制造不在场证明,能让自己完美脱罪!
秋瞳的行动并不自如,所以远在肃州和河西州的案子一定不是她做下的。李二牛不可能避开所有人的耳目,进入秋瞳房里杀死肖寄。
而在一般人的认知中,只要一起案件没有作案时间,那么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就不可能是他!
“所以,盈儿是怀疑秋瞳与李二牛合作杀人吗?”姜文远问道。
姜久盈点点头。
可是动机呢?
如果李二牛杀害那三个人是为了给郭小妮出气,他与肖任却没有任何冲突,秋瞳为何要杀肖寄?肖寄是有缺点,却无劣迹,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富贵闲人,不足以惹下杀身之祸。
“秋瞳的来历好查,等明天我派人去观月楼,看看她的籍契单子,总能知晓一二,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查查她与郭小妮之间的关联,郭二喜一家人必是知情的。”
“先将秋瞳和郭小妮都收押看管起来,免得李二牛落网的风声传出去,她们再跑了!”
眼见着夜深了,姜文远打发了孩子们去睡,与宁氏也歇息下,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与女儿讨论案情竟没有半丝违和?
第二日清晨。
郭二喜家的门再次被砸开,这回来的衙役就没那么客气的。邓令安和善的笑意消失不见,黑着张脸,任由衙役将郭二喜家翻个底朝天,老两口吓得瘫坐在地,只剩呼天抢地求饶了。
除了花剩下的二十几两银子,郭家并没有值得人关注的东西,尤其是曹家旧物,这不禁让邓令安松了口气。
与新来没几年的姜通判比,邓参军在安庆府做了一辈子官,要说当年曹家真有漏网之鱼,还是他们这些老地头蛇受牵连的可能更大些,因此来抄郭二喜家,他是认真的。
“说说吧。”邓令安拎把椅子,在郭二喜面前坐下。
“官爷,说、说什么?我家小妮真是自愿的。”郭二喜是个怂的,此时已经吓尿了裤子,瑟瑟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还是王氏胆大包天,盯着邓令安手里被不停抛上抛下的钱袋子,回了他的话。
“跟老子在这装糊涂?看来不受点皮肉之苦你们真学不会老实说话!来啊!给我打!”
衙役们来的时候没带板子,几个离得近的很默契地围了过来,冲着郭二喜就是一顿老拳,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