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中,常住人口十几万,是大周朝第一大城镇,因是皇帝老儿的家,治安方面一直以来管理都比较严格,户口登记制度落实得很好。
谁家丢了个大活人,家人都不可能不寻的。
因此剩余两名死者的身份,查找起来并不困难。
陆跃乔是三名死者中身份最高的一位。
他乃太仆寺衙属一名属官之子,父亲是从六品,也可以称上一句官宦子弟。于半个月前与友人相约吃酒,结果友人左等右等,直到夜深了都没等到人,自顾自骂了两句娘,便归家去了。
第二天,陆家派人来寻人,他才知昨天陆跃乔在约定时间前半个时辰出的府,按理完全能赶上邀约,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陆家人曾向京兆府报案,可陆跃乔一十有七,是个大人了,行动本就自如,万一临时起意或是路上遇到别的事,耽误了,也完全有可能。
官府并没有往心里去,还以为过两天人自然就会出现了,只让陆家安心回去等着。
这一等,就等了大半个月,直到荒屋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陆母抱着儿子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陆父虽然没有落泪,但也是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京兆府从府尹到少府都尴尬地陪着。
什么叫打脸来得如此之快,这就是了。前几天陆家再次派人来报,陆跃乔依照音讯全无,恳请他们派人寻找,他们是怎么回复的?
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现下府衙诸事繁忙,没有闲人能派去找个小官子弟,让他们家自己想办法。
现下尸首摆到了停尸间……
也就是陆父所在的太仆寺是个养马的清闲衙门,从六品的小官到哪都不够看,不然,换个高门权贵之子死了试试,京兆府衙门顶都得被掀了。
“您请节哀……”京兆府尹有心说两句安慰的话,却在陆父犹如杀人般的目光中萎了。
人都死了,说些不咸不淡的废话有个毛线用!
陆跃乔真的是个很不错的好孩子。他没有不良嗜好,交的朋友也都与他身份相当,没有与谁结过怨,整日多数时辰都在家中,跟着白胡子老夫子做学问,原本是打算转过年来考举人的。
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少年,凶手是如何盯上他的呢?
这第三名死者,则是位优伶之后,身在贱籍。
良觉没有姓,生母云娘是下九流的娼妓,也不知是哪一次接客有了他,自生下来,便不得亲娘的喜欢,便宜爹更是连是谁都不知,又往何处寻去。
名字是老鸨随便起的,他娘因生他,身材走样,整个人胖了一圈,原本就没有几个的恩客更是不大来了,要不是还能弹弹琴,八成早被老鸨赶出去了。
哪家楼子里也不养吃白饭的小姐,更何况还得搭个光吃饭不干活的孩子。
因此亲生母亲就对这个险些坏了她前程的儿子喜欢不起来,平素也爱搭不理,只给口饭吃,不饿死就行。良觉基本上是楼里所有的小姐们你一口饭我一块布地拉扯大的,真真正正吃百家饭的孩子。
他今年亦是十七岁,早在五年前,便开始在楼里讨生活,端盘送饭,打扫卫生,再大些,便跟着后厨灶上的师傅学点手艺,以期将来母亲老了,卖不得身了,他能凭着点手艺,不至于让她饿死。
等到再大些,良觉便正式成了楼里的龟奴,每日戴个绿头巾,迎来送往,空闲的时候,便帮师傅打下手,烧火做饭。
楼里精细的吃食都是外面酒楼叫的,后厨的作用是养活着楼里的杂役以及没有客的小姐,顺便做点不算精致的小点心,只要用料足即可。
良觉的日子过得很充实,他觉得这么过一辈子也未尝不可,比外面的平头百姓,每日累死累活,只为吃口饱饭还强些。
却不知为何亲娘死瞧不上他,总指着他鼻子骂他没出息,寻死觅活地要求他出去做个学徒,只要管饭,学问手艺也好。
他觉得他娘太天真了,学徒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能学到多少,多久出师,只看师傅的良心,不然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咋办?而且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没个五年八年,想出师门都没有!老老实实打白工吧!
可总被人指着鼻子骂也不是回事,他十七了,要脸,只得低声下气求老鸨,想要出去踅摸踅摸做个学徒。
老鸨嘿嘿冷笑,他知道,那是笑他娘异想天开呢。
明明都是下九流的贱籍行当,还想能飞出个金凤凰?别的不提,就是脱籍那天价的费用,都能让他们直不起腰来,不然哪个楼里能有这么多苦命人?
良觉摸摸鼻子,趁着白天楼里不忙,出门寻事做了。
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楼里的小姐们都以为他找到了容身之处,替他高兴。一个男人,当个龟奴有什么前程?人家知道他的出身,怕是连个媳妇都说不到,难不成打一辈子光棍?或是老了找个想要退休的窑姐搭伙?
谁承想啊,人却是死了!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