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姜文远来了刑部,去后罩房寻了赵东篱,想要调来陶家灭门案的卷宗看一看。
陶家?灭门案?赵东篱越听越耳熟,在济南府的分类里找了又找,拿到卷宗时才想起来:这不是大哥专门找出来给他看的,惨烈妻妾相斗的凶杀案吗?
自己未来老丈人不会也是来给自己打预防针的吧?
“伯父寻这卷宗干嘛?”没想到姜文远拿到卷宗便想走,也没说给自己看看,赵东篱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有人告到我这儿来,说寻到了此案的凶手,二十年了,终于能等到凶犯归案,也够不容易的。”
“啊?可是,伯父手里拿的这份卷宗,已然审结了啊!凶手早在二十年前便已经被斩首示众了!”
“什么?”姜文远翻到最后,赫然看到上面记录着:“首恶张从、况问天斩立决,首恶陶洛氏斩立决,从犯刘来、黄二、李狗蛋……一干人等发配西北充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却说卷宗有载:
二十年前。
打更的老王头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很没形象地打了个呵欠,这一夜终于又熬过来了。一会儿到街边小摊上吃碗阳春面,赶紧回家睡觉去。
这条小巷老王头走了十来年,熟得很,巷子尽头是主街上开绸缎铺的陶家,最后再打一次更,到了陶家门口折返,今儿就可以收工了。
不承想陶家门户已开,虚掩的大门口还有滩水迹,这倒有些反常。
陶家因没有儿子,算来算去正经主子里男丁仅陶连桂一个,外加赘婿邓烨,前者还有些春秋了,所以一直以来,陶家门禁森严,从未出现过大清早天还没放亮,便开门的情况。
好奇心害死猫,老王头凑上前,想要看清楚陶家这是怎么了。
巷子里尚未有阳光照进来,老王头又老眼昏花,直到快要凑到门缝上了,他才发觉不对。
地上那滩“水”散发着一股血腥气,再定睛一看,哎哟,有个人影趴在大门内侧,一动不动,那滩“水”正是从他身下流出来的!
老王头脑子嗡得一下,直接吓尿了,他不敢声张,小心翼翼地将门缝推得大些,向内里张望,又看见两个人影,一动不动躺在地上。
“哎呀妈呀!”老王头连吃饭的家伙都扔了,跑得飞快,扣响了兰陵县衙的大门:“死人、死人、南城陶家有好多死人!”
衙役世代都是兰陵人,自然知道南城陶家是谁,可这大清早的,咋有人说陶家死了好多人呢?莫不是没睡醒?兰陵可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多少年都出不了几桩人命大案的。
“官爷您去一看便知,小人纵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断不敢诓骗官爷。”
当值的三名衙役揉着惺忪睡眼跟在老王头身后,呵欠连天地向着陶家走去。
老王头两股战战,到了门口死活不进去:“求求几位爷了,小老儿再不往前了,实在是吓破了胆了。”
“怂货。”有名老衙役一把推开他,便去叫门。
门“吱呀”一声洞开。
此时金乌猛地越上半空,放射光芒,将陶家这犹如人间地狱般的场景清晰映照出来,成为了三名衙役终其一生都挥之不去的阴影。
血、到处都是血。一具又一具尸体,摆满了陶家的卧房、厨房、门厅以及庭院。
陶连桂与妻子方氏死在了一张床上,两人表情倒是安详,只方氏身中刀伤无数,除了一张脸还能看,尸身血肉模糊。
与她相反,陶连桂则只有胸口有一刀,被扎了个对穿,血迹高高抛起,划出一道弧线落在帐顶。
陶紫与邓烨的卧房里,一对尸身同样被砍得七零八落,已经无法辨认身份。
如果说成年人的尸体让人看了生理性地反胃,那么小孩子的尸身则更多的是冲击灵魂。
陶家年仅三岁的孙儿同样遭了毒手,他孤零零一人,被捂死在自己的房间里,除了没有呼吸,像睡着了一样安详。
不远处另一张榻上,他的奶娘同样身中数刀倒在血泊中,从她的姿势上可以看出,她应是发现了什么异样,急忙下床,甚至还有时间披了件衣服,倒却没逃过被人砍死在床边的命运。
陶家厢房里更是一片狼籍,柔弱的姨娘们哪里是砍刀的对手,横七竖八地躺倒一地。
至于府中其他仆从,基本上都是死于自己的卧房,只有几个守夜的,或死在了厨房、或死在了庭院里,最有希望逃出生天的,就是老王头推门看到的、趴在门后的门房。
不单人,便是陶家养的两条看家狗,都被乱刀砍死。
凶手作案手段堪称凶残,整个陶家一个会喘气的都没有留下!
几间主人房里都被翻得乱七八糟,首饰银子等贵重物品全部失踪,连西南角的大库房都被砸开,内里只剩下些大件家具、名贵瓷器等不便携带之物。
看来凶手的作案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