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鹤丸国永抱着跑的人造人并没有机会看清后续的画面。
所以他的系统仿佛卡顿一般,始终停留于刚刚的画面,细致到能够看清楚每根头发丝的程度——
目之所及,全部都是阴云泥沼般的溯行军,黑压压地覆盖着每一寸缝隙,好似暴力的色块一样挤压着他人的视觉,造成了极为强烈的精神污染。
唯独伫立于中央的打刀青年如同永不褪色的画卷。
纵使他依然披着灰扑扑的被单,却无法掩盖他自身散发的纯净光芒,仿佛一座照亮深海的孤独灯塔,沉默无声地彰显着自身的存在感。
由于周遭刮起的风,将他头顶覆盖着的布料掀开少许,正好露出一双清澈的碧色眸子。
哪怕面对绝境般的场合,它们也并未萌生丝毫退却之意,反倒耀眼无比,灼灼的令人不敢与其直视。
大约是为了确定自家的审神者能够安全离场,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走廊拐角的方向,坚定的传达着心底的想法。
——请您、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放开我!快放我下去!鹤丸国永——!”
已经发觉付丧神眼中的决绝,澪愈发地无法平静,一个劲挣扎着想要跳出禁锢自己的怀抱。
然而,他刚刚耗损了太多力量,本就处于异常虚弱的状态,再加上暗堕刀使用的力气极大,导致他所做的一切都成了无用功。
或许是为了让他冷静下来,黑发雪肤的青年抬起手臂,用五指按住人造人的脑袋往下压,直至紧贴着自己的脖颈、完全无法看见外界的景象为止。
“会过去的……”
由于急速的奔跑,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复往日的轻灵跳跃,仿佛被无形的重量所压制,于声带中掀起沉重的波澜。
“一切都会过去的。”他再次重复道,然后为怀中人编织起了美好的梦境,“现在不过是黎明前的黑暗,只要你还活着,就总会有睁开眼迎接天亮的那一刻。”
“我不懂你们想做什么,我什么都不懂!”
一直以来逼迫自己强行成长的澪终于脱去了伪装,使得内里最为稚嫩柔软的部分重新展露于外界。所以就算是小心翼翼的轻抚,也会引发他的疼痛和战栗,让他如同受伤的幼犬一般脆弱无助。
他没有聪慧过人的大脑,没有运筹帷幄的气度,更不存在什么胸有成竹的淡然。
自始至终的他,不过是个拼了命想要改写结局的笨拙家伙,甚至除了牺牲掉自己之外,根本考虑不到其他完美的可能性。
可以说,其实他是将自己一同隔绝于幸福的门外。
希望大家能够安然无恙的活下去——这就是支撑他砥砺前行的动力,是卑微且强大的执念,令他一步步前行至如今的位置。
可是现在,被他所守护的却反过来守护他,无疑给他的内心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如果没有了你们,我独自存活又有什么意义?!”他越发尖锐的嗓音杂糅着隐隐的电流声,听起来像是从几亿光年外的寰宇漂流而来,借由某台古老的收音机播放,显得格外的失
真。
头顶倏尔溃散开一片叹息,可依旧没有放开他的意思。
于是他越发无法忍耐,干脆动用起自己仅剩的武器,抱住鹤丸的肩膀,发了狠似的便要隔着衣服咬下去。
但还没等牙关闭合,他自己却松了力气,使得尖尖的犬齿抵在锁骨的布料上,好似磨牙一般颤动着。
到底还是舍不得伤对方分毫。
大概是发觉了他的放水行为,暗堕刀帮他拢了拢飞扬的暖棕色长发,原本严肃的情绪又缓和下来,变成了绕指一般无奈的温柔。
“那句话,真想原封不动的还给你自己啊。”
仿佛回到了平日里爱打趣捉弄人的样子,对方戳了戳他的脑壳,含笑感慨道:“明明是个那么一点点大的孩子,搞什么老气横秋的自我奉献精神?要学会放轻松,将压力推给别人来分担才对!”
“——况且,我们也没有就此殒命的打算啊。”
说话间,他们已经隐秘地避过厮杀中的战场,来到一处通往地下的盘旋阶梯。
在它的正前方,负责清路的冲田组两振打刀已经弄晕了追兵们,此刻急不可耐地等候着自家审神者的到来。
“这边这边!”
看见了成功生还的澪,加州清光不禁露出失而复得的笑容,主动上前两步将人接回自己怀中,嘴里则略显哽咽地埋怨着:“真是的,请您不要随便再拿自己冒险啦!明明之前就已经跟您说过好多次……”
“……抱歉。”被自家付丧神轮流教育的人造人耷拉着脑袋,小小声的认知错。
见状,早已习惯如此场景的大和守安定拍拍同伴的肩,不知第多少次当起了两方的调和剂,“好啦好啦,清光,虽然我也不禁产生一种想把他关进谁也找不到的小黑屋里的冲动,但不是还好好地忍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