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公主、陆惟,以及失魂落魄的杨园三人回来时,陈修和辛杭刚好默写完自己答过的题,两人差不多同时收笔,陈修吹干墨迹,捧起卷子双手呈给刘复,而辛杭也想这么做,却撑着手肘站不起身。
“行了,坐着吧!”
刘复看不下去,走过去亲自收他的卷子。
公主与陆惟面无异色,脸上都没有加封和高升的容光焕发,而本应也高升的杨园,却哭丧着一张脸,好像自己刚去见的不是承旨官,而是阎罗王。
陈山长奇怪无比。
哪有人升迁了还这种表情的,该不会是被治罪了吧?
他想恭贺公主和陆惟,以免失礼,却碍于场合不知道应不应该开口,最后感觉不太合适,还是闭嘴沉默了。
呈现在陆惟面前的,是两张卷子。
墨迹还未完全干透。
陆惟将考试那天的卷子放在案上,三张一道对比着看,一字一字,没有错过。
正堂静得有点可怕。
所有目光都落在陆惟身上,等着他做出决断。
() 陆惟终于抬起头。
他面色冷峻,扫视众人一圈。
各人神情不一,反应都落入眼中,唯独公主冲他眨眨眼,还笑了一下。
陆惟:……
他差点也跟着翘起嘴角,面上仍是不动声色,最后锁定陈修。
“你模仿得很像。”
陈修脸色微微一变。
陆惟张口就是模仿,这就说明他已经给这件案子定了性,也给陈修定了性。
“陆廷尉,您这话未免——”
“老实说,我挺好奇的。”陆惟打断他,那本来就没翘起的嘴角弧度此刻冷硬得如同冬至那天的冰雪。“你能模仿辛杭笔迹,模仿得如此相似,以假乱真,为什么不自己去考呢?以你的能力,想要在那一百八十三人里脱颖而出,并不难,为什么非要弄这一出,让辛杭替考?”
陈修咬咬牙,正要解释,却听见辛杭的声音响起。
“因为他只会模仿,以前书院的月考,他成绩平平,堪堪过关,如果参加州试,也许会名落孙山,陈家不想赌,他们想拿第一,天水书院山长的儿L子,才配得起这个第一。”
辛杭咳嗽几声,春寒犹在的天也额头冒汗。
“从前我还不明白,为何书院会破格录用我入学,仅仅是因为我母亲与陈家的渊源吗?后来我才知道,陈家看中了我的天分,希望培养我,然后拿我的文章,当成陈修的敲门砖,去敲开那些世家的门,即便没有这次新法,这次花一大笔钱买我闭嘴的事情,也会发生。”
陈修终于忍不住了。
他怒道:“我没有!这考试就是我自己考的,试卷也是我自己做的,凭什么姓辛的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就能博取同情!我听说陆廷尉断案如神,难不成是靠冤枉好人得来的名声吗?!”
陆惟无动于衷,冷漠地看着对方。
他自然不是头一回遇见陈修这种嫌犯了,许多人在铁证如山面前都还能抵赖,因为他们内心压根就不认为自己有过错或犯了律法。
“辛杭身体缘故,考试时就算全力控制笔触,依旧会留下痕迹,我一字一字对了你们一人的卷子,里面有许多痕迹,最明显的就是这个“劉”字,最后一笔勾起,辛杭气力不足,金钩微颤,最终引颈待戮,如同绝笔,而你身体无恙,落笔平稳,这最后的一勾,没有颤抖。”
陈修既然已经争辩,索性抗争到底。
“每个人每次写的字不可能一模一样,总是有细微差别的!”
陆惟点点头:“不错,你是因为刚刚听见公主加封的消息,心才乱了的。本来你觉得,这甚至只是一件小事,就算最后被揭穿,看在你父亲出借天水书院的份上,看在天水书院在秦州举足轻重的份上,公主总是能网开一面的,毕竟秦州已经死了许多人,再也经不起动荡了,而且公主之前还要赶着回京,但你没想到,就在这个当口,公主殿下竟然名正言顺作了秦州的主,连新法也被承认了。”
陈修:“我……”
陆惟
:“还有,辛杭病重,写卷子才那么慢,你之所以也跟他差不多时间交卷,是因为这字迹本来就不是你自己的,你需要时间去控制自己下意识自然书写的习惯,我说的没错吧?”
陈修的脸色脸色白了又青。
陆惟冷冷道:“辛杭这样的字,是因为他满心愤懑无从发泄,为人又倨傲孤僻,只能以字表心,你自小一帆风顺,被众星捧月,受尽宠爱,用这样的字,完全不符合你的经历与性情!”
公主终于开口了。
“我们打听到,你外祖父家在隔壁梁州,三年前你曾经在那小住几个月,与表兄弟一块学习,这期间你不可能一张字帖一笔字都没留下吧,若说小时候的字迹与长大后大不相同,那三年前距今不远,应该差别不大。不然我派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