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点点头:“是,你已经尽其所能,完成了所有事情,北朝现在的确一团混乱,不仅陛下两位皇子都被你杀了,连谢维安都命悬一线。”
“谢维安快死了?”宋今更加高兴了,“多谢殿下告诉我这个消息,谢维安若死,殿下顿如自断一臂,我实在想不出你们要如何破解这样的残局?殿下纵有补天之心,奈何一介女流,限制重重,倒不如向南人投降,也许还能保住一身富贵。”
公主竟也还笑得出来:“投降是不能投降的,眼下局面确实棘手,但可能也是另一种百废待兴,宋内官看南朝气势如虹,殊不知他们也有自己的烦恼呢?”
宋今摇摇头,好像还想说什么来反驳公主,以证明他最后的努力的确是成功了,以证明公主想要挽狂澜于既倒是徒然的。但是这些话没能说出来,剧毒已经蔓延到四肢百骸,血更汹涌从嘴角流出来,很快就淌到衣襟,而他的身体也跟着摇摇欲坠。
“我真的很想……”
亲眼看见璋国灭亡。
但他这句话没能说完,人就已经倒下了。
宋今以为自己举足轻重,但就算没有他的存在,北朝也以一种微妙姿势,卡在车轮滚滚向前的转折点,顺利的话,马车就可以继续前进,若不顺利,就车毁人亡。
但公主脸上并没有太过焦虑紧张愤恨的神色,因为这一路走来,她已经经历过,也见识过许多事情了。
如果一个人见过各种稀奇诡异光怪陆离的场面,那么此人就可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了。
公主起身,掸了掸衣尘,侯公度那边已经安顿好前朝,匆匆赶过来。
“如何?”
她问的是有没有人借机闹事。
侯公度听明白了,摇摇头:“许多人都惊魂未定,还未回神。”
公主又问:“谢相呢?”
侯公度拱手:“太医在为谢相医治,说是病情凶险,尚不好说,只是不好挪动,臣就自作主张,没让人抬了谢相回家,将人安置在偏殿医治。”
公主颔首:“你做得很好,严相呢?”
侯公度道:“严相也找到陛下和两位皇子的遗体了,想必很快会过来禀告,至于城阳王,臣也察看过,不幸身亡,太医也无回天之力。”
公主叹道:“他是无妄之灾,让人好生安葬,一切按规制来。”
侯公度自然应是,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也没问。
公主却好像能看出来:“你想问新君?”
侯公度苦笑:“是,非臣想问,是殿中几位主官郎君,拉着臣打探。”
皇帝死了,齐王和杨妃子也没了,皇帝这一脉算是被灭了个干净,章家倒也不是没有近亲,殿上那城阳王就是血脉最近的,也因为血脉的缘故,被皇帝防备了许多年,最后还倒霉地跟着一块去了。
再选,就得从远支里选,总不能真像章梵说的那样,选个被贬到雁门的庶人章年吧?
众人缓过神来之后,自然都有各自的小心思,但这些小心思最终都越不过一个人去。
那就是长公主。
长公主是陛下,现在应该称为先帝了,她是先帝亲封的长公主,封号比任何一位皇亲都长。
安国邦宁长公主。
这封号与博阳、义安这等以封地为号不同,一听就知晓其人地位不凡。
先帝在时,众人也知晓天子看重长公主,有意捧高长公主,可那时先帝还在,皇子宗室血脉俱全,还未显出长公主如何珍贵,如今放眼望去,一片荒芜枯萎,茫然惶惶无所适从不知前路,竟只有这位长公主敢于孤身入京,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举要了反贼的命。
乾坤抵定,力挽狂澜!
名分是前,能力是后,若两者相交,威力无以复加。
如果长公主是男人,现在所有人早就倒头就拜了,哪里还会纠结什么新君人选。
许多话在喉咙转了又转,终是被侯公度问出来。
“若殿下有意帝位……”
他侯公度都已经跟着走到这个地步了,不管公主做出什么决定,他肯定也要支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