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日子总是过的特别快,转眼许清欢都已经三岁了。
许清欢没想着当一个神童,在该翻身的时候练习翻身,该走路的时候练习走路,该学说话的时候积极学说话。
家里人也只是觉得自家的孩子(小妹)说话清晰,走路稳当。和其他的小孩子相比,许清欢也只是稍显聪明伶俐。
这会儿,小丫头拉住往厢房溜的许清欢,“小小姐,老爷在教二少爷读书,不能过去。”
“我就看看,不说话。”许清欢甩开小丫鬟的手,轻手轻脚,熟门熟路的溜到厢房的窗下。
屋内,许大夫正在给麦冬讲解。
“资始于肾,资生于胃。”
“这就是说人的身体是以肾为主的,人一生出来,脉气先天生于肾精。而后天的营养,则都是食物从胃消化后生成的。”
“阳中之阴,本乎营卫……”许大夫捧着书,讲到高兴处还不时捋一捋胡须。
苦了坐在下首的麦冬,不时的挪一挪屁股,过了没一会儿,又挠了挠脑门。眼睛一会儿看看书架上的书籍,一会儿扫一扫窗户上的窗花。
“好了,今天先讲到这里。”
许大夫扫了眼如蒙大赦的麦冬,缓缓道:“昨天讲的几句《濒湖脉学》,你给背一下。”
“脉乃血脉,气血先行。血之……血之……”麦冬抬起头瞄了一眼父亲,只见父亲双眼闪着寒光,犹如刀子一般。原本想起来的一两个字,一下子忘得光光的,只得不停地重复。
“脉乃,脉乃血脉……气血,气血先行……血之,血之,血之……”
“血之隧道,气息应焉,其象法地,血之府也,心之合也,皮之部也。”许清欢接道。
“清欢,进来。”小女儿在窗外偷听,许大夫怎么能不知道?只是想着没有影响儿子,也就故作不知。
“你知道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吗?”许大夫板着脸问道。
若是麦冬,肯定被这副严肃的样子吓到,可许清欢再怎么也是多活了一辈子的人,怎么会被吓到。
“知道。这句话是说,经脉又叫血脉,我们人的气血循环经脉先行。血脉不仅是血液流行的通道,人的气息也与血脉相呼应。人的脉就像大地河网一样,血液……”
“《医学三字经》会背吗?”
“会。医之始,本岐县则黄,灵枢作,素问详,难经出,更洋洋,越汉季,有南阳,六经辨,圣道彰。……”
许清欢小小的身子站得直立如松,人虽小,但却毫不怯场,侃侃而谈。
许大夫听得频频点头。再看一眼在一旁对着小女儿挤眉弄眼的小儿子,不由得心中长叹。
“很好,清欢,背得不错,出去玩吧。”
许清欢有点失望,她今天之所以出这个风头,就是想着能够跟着麦冬一起启蒙。
在这个世界,女子虽然不裹脚,也没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言论,但是世俗对女子的教育,还是倾向于刺绣,管家,做饭这些技能。
就譬如许清欢的大姐紫菀,现在才十二岁多,一手绣技拿到现代都可以称为大家了。
许清欢不想学刺绣,有许家医馆在,学医当然是最好的选择。更何况将来想加入百草门,肯定会医术占据有利条件嘛。
不提许清欢的失望,是夜,许大夫躺在床上,捧着一本书,半天也没见翻一页。
“相公,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十几年的夫妻,李氏一眼都看出许大夫有心事。
“可是麦冬调皮了?”
“麦冬学医没天赋,他心不在此,这个我早就有预料。林馆主已经给了我答复,下个月麦冬上午去林氏武馆学武,下午跟着武馆的弟子一起认字。”
看到丈夫对二儿子的安排,李氏也去了一个心病。实在是麦冬太调皮了,许家夫妻二人一直发愁该怎么安排这个孩子。林氏武馆在整个临川府都有名,麦冬学成后,以后不管是考武举,到衙门谋个差事,还是跟着镖局走镖,总算是有个营生。
“是医馆有什么棘手的病人?”李氏轻轻给许大夫按按太阳穴。
“唉,麦冬没有天赋我发愁,清欢太有天赋我也发愁。”
“清欢?”在李氏眼中,小女儿省事儿到基本让她忽略的地步。
“你不知道吧,清欢在窗外偷听,医学启蒙的几本基本书,背得比麦冬都好。你说孩子有这么好的天赋,怎么能浪费?”
“跟着我启蒙也就罢了,日后还是得另投名师。”
李氏想到离家三载的大儿子,一时也沉默了。
“清欢的天赋比远志还好,你说我们当父母的,怎么忍心埋没她?”
夫妇二人皆沉默。
月光透过窗棂散落在地上,窗外的虫鸣显得小院更加寂静。
“唉……”深夜中,房内传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