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乍起的时候,屋中众人都惊了一瞬,一时分不清到底是这毫无征兆说来就来的雷雨吓人,还是罗鸿远说出的真相吓人。
“骆咏安死了?”谢云澜神情微怔,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个结果。
“对……”罗鸿远将最大的秘密都说了,已经没有什么要隐瞒的了,他道,“我亲眼看见他沉到江里的。”
谢云澜眉头紧皱,罗鸿远以为他是在怀疑自己说谎,连忙道:“这回说的都是真的!所以我才会叫人散布他逃回老家的消息!”
谢云澜并没有怀疑罗鸿远,他皱眉头是因为……骆咏安死了,这个真相几乎将谢云澜先前的推测全部推翻了。
如果心魔附身之人不是骆咏安,又有谁会制造徐丽娘模样的化蛇?
又或者心魔附身之人其实跟徐丽娘并没有什么关联,化蛇长成徐丽娘的模样只是因为江水中有徐丽娘死前的怨气残留?
不对,若是这样,化蛇今天为什么特地去杀死张厉?
说起这个……谢云澜看向许鑫:“张厉是怎么逃出去的?”
许鑫被看的缩起脖子,他硬抗了这一天本就已经有些绷不住了,眼下罗鸿远都把十年前的事交代了,他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于是坦白道:“是罗公子让我放他走的……”
罗鸿远的打算是让许鑫偷偷把人放了,给点钱让张厉滚的越远越好,这样除了他自己,便不会有人再知道十年前的真相。
哪料到张厉还没跑出沧州便死了,死在了那徐丽娘模样的妖物手下,更没料到谢云澜如此张狂,竟然半分面子都不给,直接冲到罗家拿人,把罗鸿远这一通好打。
罗鸿远趴在地上,面上是一副已经彻底被打服的乖顺神情,心底却在暗中发狠,谢云澜今日冲进罗家拿人,他母亲肯定已经去派人通知了父亲,同时也会通知京中的姑母,到时候姑母再去跟陛下告状,定叫谢云澜好看!
谢云澜像是察觉了罗鸿远的视线,睨他一眼,罗鸿远连忙低下头去,担心自己心里的想法被对方看穿。
谢云澜冷笑一声,他怎么会不知道罗鸿远的想法,罗家要告状,他也有状要告。
“都记下来了吗?”他问着负责记录供词的侍卫。
侍卫整理着供状,道:“都记下了。”
许鑫伸着脖子,想要看看自己帮助罗鸿远放走张厉的事有没有被跟着一起记上去,侍卫却已经将状词整理好递给了谢云澜。
谢云澜转身要离开,许鑫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谢大人,这罗公子,您打算怎么处置?”
“自然是交由朝廷处置。”谢云澜的视线暗含警告,“他编造河神显灵害死徐丽娘,又亲手杀死了骆咏安,连害两条人命,罪该当斩,许大人,这样的重犯不会再从牢里不翼而飞吧?”
“不会不会。”许鑫讪笑着说。
“他自然不会。”谢云澜道。因为除了监牢本身的差役,他还派了自己的侍卫留守,眼下沧州府衙,上到太守许鑫,下到最底层的差役小吏,他全都信不过。
可惜他这回只带了不到二十个侍卫,寻找化蛇这样的事还是要依托沧州的人手,同时还有一些事要由许鑫这个太守统筹,所以方才谢云澜没有抓着许鑫放走张厉的事不放,供状上也没有记录此事,他准备秋后再算账。
许鑫不知谢云澜心中的打算,还惦记着看看谢云澜手里的供词,两人走出监牢后,外面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
“江南就是多雨,谢大人,我去叫人拿把伞来。”拿过伞后,许鑫又殷勤的亲自为谢云澜撑伞,同时跟在后面道,“谢大人回去是要把供状整理好了递到京中吗?”
谢云澜“嗯”了一声,供状写得粗糙,还需要整理润色一番才好上奏。
“夜也深了,谢大人操劳了一天,这种小事不若交给下官来吧?”许鑫主动请缨。
谢云澜看他一眼,许鑫打的心思显而易见,而且依许鑫对罗家这副谗言媚色的态度,供状经他的春秋笔法那么一润色,只怕会跟真相相去甚远。
谢云澜本来没打算应,可他突然在前方的雨中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审讯从白天持续到晚上,跟上回一样,在刑讯开始前,谢云澜便找了个借口打发沈凡回去了,正好沈凡也因为睡眠不足有点犯困,点点头便应了。
如今夜色已深,谢云澜本以为沈凡此刻大概都已经睡了,可眼下沈凡正在他面前,在这瓢泼大雨中,独自撑着伞,像是在等他。
谢云澜心里一动,整理润色不难,但是很费时间,而他今天一天都没什么时间跟沈凡说说话,想到此,在许鑫又问一遍时,他同意了。
总归他明天一定会查看一遍,许鑫若是写的不行,到时候他再重写便是。
许鑫如愿以偿的拿到了供状,谢云澜则往前一迈,从许鑫的伞下来到沈凡的伞下,他接过伞柄,撑在两人上方,问:“怎么过来了?”
“来找你。”沈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