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涯州梦境之中。
与往日不同,今夜的冰河尽头,并没有驰骋而来的元戎铁骑,只有冰河上一个巨大的破洞,正是谢云澜昨日用龙车烧出的那一个。
似乎昨夜将元戎铁骑冰封入湖底后,这个循环的噩梦被一定程度上的打破,这倒是正好方便他们找人,谢云澜立刻叫上士兵去城中搜寻,寻找格桑的下落。
兵士在涯州城的大街小巷中穿梭,他们几乎找遍了涯州城,却毫无所获。
韦承之也去前夜遇见格桑的地方找了,结果同样。
一番无用的搜索下来,韦承之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去跟谢云澜交谈一番,谢云澜思虑片刻,同意了。
两拨人在路口分开,谢云澜带着沈凡和一众士兵们继续去城中搜寻,韦承之则孤身一人,往那些偏僻隐蔽的小巷子里走。
走了没一会儿,他身后的墙角就探出一个扎着小辫子的脑袋。
格桑观察片刻,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了,立刻从藏身地跑出来。韦承之听到身后“哒哒哒”的脚步声,转身回头,正好被格桑扑了个满怀。
“诶,我这把老腰。”韦承之笑了一声,虽说他今夜找格桑是为了很严肃的事,此刻却还是忍不住扬着笑把格桑抱起来,便像是许久没见到女儿的父亲那般欢喜。
但想到白天所见的曹金玉等人的死状,韦承之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现在还只死了十一个人,可这个梦境继续重复下去,京城和沧州之变势必重演,涯州百姓将难逃一死。
“格桑。”韦承之将格桑放下来,严肃起神情,说,“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好不好?”
格桑第一次见他这样,有些怯怯的,但还是点了点头。
韦承之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格桑齐平,说:“你恨涯州百姓吗?”
格桑摇了摇头。
“那你恨曹金玉他们?”韦承之又问。
格桑神情茫然。
韦承之意识到她大概不知道曹金玉那伙人的名字,便道:“就是拐卖你的那伙人。”
他描写了一番曹金玉等人的样貌特征,格桑这回听懂了,她瑟缩了一下,像是很害怕他们,但仍然是摇头。
“那你知道这个梦境是怎么来的吗?”韦承之不解道。
谢云澜一开始猜想的是梦主对涯州百姓有一种仇恨,所以才要一遍遍屠杀他们,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我不、不知道……”格桑结结巴巴地说。
她只是个七岁大的孩子,并不能理解这个梦境的由来,哪怕这是她自己的梦。
韦承之意识到这一点,便换了个问法:“格桑,把在你身上发生的事告诉我好吗?你是怎么到涯州城来的,又怎么落到曹金玉那些人手里?”
格桑点点头,说了一声“好”,但她性格生来腼腆,不善言辞,讲话也磕磕绊绊,韦承之耐心地听完后,自己再梳理了一番,方才理清事情经过。
格桑是元戎人,她自出生起,一直生活在关外的草原上。她父母早亡,但是有一个奶奶,平日里,她就与奶奶相依为命。
元戎人大多勇武好战,他们的孩子也多是如此,幼年时便经常嬉戏打闹,做些危险的游戏,女孩子也不例外。性格腼腆怯懦的格桑在其中格格不入,同龄的人也渐渐不同她玩,有时候甚至还会故意欺负她。
格桑并不在将这些放在心上,没人跟她玩,她便时常自己一个人去草原采些小花,是与她同名的格桑花。
格桑很喜欢花,她把花收集起来,回家交给奶奶,奶奶会帮她把这些格桑花编织成漂亮的花环,然后她便像每一个爱美的小姑娘那样开心地戴上花环去河边看着自己的倒影。
虽说她的花环往往没戴多久便会被其他孩子抢走,但她还是乐此不疲。
一直到一个多月前,她又独自去采花时,遇到了一支夏人的商队。
格桑知道这支商队,他们来过很多次,每回都会在部族中置换些马匹带走,她生性胆小,即便已经见过很多次,也只是远远地瞧着他们,没有接近。
这是个绝佳的下手对象。
商人,最看重的不过一个利字。曹金玉看上去老实本分,只是个寻常小商贩,但他敢为了钱做走私马匹的买卖,他便也敢为了钱再做些别的事。
关外的马金贵,关外的女人同样金贵,京中那些老爷们对异域这些婀娜多姿的胡姬可是非常追捧,许多达官贵人家都养着呢。
格桑模样清秀,长成后姿色肯定不差,正好年纪还小,找人调.教一番后卖进花楼中,指不定还能成个花魁什么的。而作为卖家的曹金玉,赚的也必然不少。
利欲熏心下,曹金玉冲格桑招了招手,见格桑不动,他又眼珠一转,从包裹里掏出一把核桃瓜子,笑着冲格桑比了比,像是要送给她。
格桑没吃过这些,但她听族里人说,夏人的这些东西很好吃,她便小心翼翼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