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姐从水田的另一头冒出了毛茸茸的头, 她手上拿着两根棍子,兴奋地朝崔美青挥手:“我回来啦,还给你捡了一根棍子。”
崔美青张开嘴大笑:“哈哈哈哈哈, 谢谢阿飞姐。”
拿到棍子,崔美青跟着崔云飞, 两个人赶着三四十只鸭子往家走。
茶厂没有水田,养不了鸭子, 这辈子第一次赶鸭子回家的崔美青特别亢奋,她东跑跑, 西跑跑, 坚决不允许任何一只鸭子停留掉队。
细溜长直的棍子被崔美青玩出了指挥棒的架势, 被指挥的就是两只小腿不停倒腾, 左歪一下, 右歪一下,步姿憨态可掬的鸭子们。
崔云飞被崔美青这个劲震惊到了,连忙阻止她:“不能这么赶,不能这么赶, 有些母鸭还有蛋呢,你这么赶,它们兜不住蛋, 蛋会滚出来的。”
可惜, 她说得太迟了。
一只惊慌失措的母鸭下面滚落了一个鸭蛋, 鸭蛋砸地面上四分五裂, 蛋清蛋黄散了一地。
崔美青和崔云飞都安静了,只有不知道自己鸭蛋掉了的母鸭还在“嘎嘎”叫,浑然不知地继续往前跑。
半晌,崔云飞清了清嗓子, 安慰愁眉苦脸的的崔美青:“没事,没事,一颗鸭蛋而已。你不要追着鸭子跑,把控一下它们的防线就可以。”
崔美青羞死了,脸红的像烧起来了一样。
崔云飞安慰了崔美青好一会,崔美青才恢复正常,把自己羞愤的心情抛到脑后。
但崔云飞越想越觉得好笑。
主要是她长这么大,赶了这么多年鸭子,第一次看到母鸭的蛋被赶出来了。
她本来就是思维跳跃,爱笑爱闹的人,想着想着就忘了自己刚才安慰崔美青的事,忍不住笑出了声。
崔美青抬头看她。
崔云飞控制了一下情绪。
不行,还是想笑。
她抿嘴,笑意争先恐后地从眼睛里涌出来。
崔美青捂脸,虚弱的声音飘出来:“姐,你想笑就笑吧,别忍了。”
崔云飞:“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妹子,你好好笑,你怎么把鸭蛋赶出来了,哈哈哈哈哈,我爸跟我说鸭子蛋会被赶出来的时候,我还不信呢,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崔美青: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青川。
回到家里,乐于分享的崔云飞立马把这件事传遍了家中的每一个角落,她家里种着的葡萄树都知道崔美青把母鸭背着的鸭蛋赶出来了。
崔美青是个小孩子,她做出这种事,没有人会责怪她,大家只会嘲笑她,把这个当作小孩不懂事的笑料一直传下去。
崔美青:如果上天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追着鸭子撵的,呜呜呜呜。
吃过晚饭,大爹和大妈还在厨房忙碌。
漆黑、宽阔的厨房点着一小堆活,架着一个铁架子,一个水壶放在上面。
一个昏黄的钨丝灯泡静静的亮着。
崔美青坐在木墩子削成的凳子上,好奇地看着大爹的动作,“大爹,你这是在做什么?”
崔恩家正在往搅拌均匀的鸭蛋黄里加面粉和水,听到崔美青这么问,他把黄糊糊拿起来给她瞄了一眼,解释道:“我要做酥肉,酥肉你知道吗?”
崔美青,酥肉,酥肉她当然知道。
里脊肉切成条裹上面粉下锅炸,炸至金黄捞出,撒上一点点孜然和盐,能把隔壁小孩都馋哭的酥肉嘛,火锅店的常驻选手。
但是大爹说的酥肉和她印象里的酥肉很明显不是一个东西。
崔恩家把黄糊糊用勺子舀起来,放到已经开始冒泡的油锅里。软趴趴的面糊糊在热油的作用下迅速定型,变成不规则的圆形。
崔美青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个酥肉。
黄澄澄的酥肉在云南有些地区很常见,只是叫法和做法都不太一样。酥肉只是墨水这边的叫法,很多人都很喜欢吃这道菜,有些人家还喜欢往里面加肉粒,吃起来口感更丰富一点。
崔恩家把炸出来的酥肉放在簸箕上,很快就炸出了一座小山。
油炸出来的酥肉香味扑鼻,在客厅看电视的崔丽梅和崔云飞都被这个味道吸引过来了。
崔美青不喜欢吃油炸食品,因为吃多了容易腻。但此时此刻,她的脑子被炸酥肉的香味洗劫了一边,只想把酥肉放进嘴里,好好品尝一番。
果然没有人可以拒绝油炸食品的香,太勾人了。
几个孩子都围到了厨房,昏暗的厨房好像一下子亮堂了起来,大伙一边吃一边说笑,笑声在寂静的乡村传得很远很远。
当天晚上,崔美青和丽梅姐姐睡一起。
丽梅姐和阿飞姐是睡一间房的,她们的卧室狭小、昏暗,摆着两张床,一张床窄小,另一张床稍微大一点。都是木架子床,动作大了,床架就会嘎吱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