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调查南盟那天他甚至不会救祁然。
虽然对方和南盟的关系表面上看起来不怎么好,但保险起见,天淇还是只挑了几个无关痛痒的方面回答:“那边的树城很有意思,还有舞蹈也是一绝,就是天气对我来说有些过于湿热了。”
“那么,你觉得红花会是怎样的呢?”
祁然轻轻摇着酒杯,目光随着酒液一同荡漾,语气中并不能听出什么褒贬来。
当年被我屠戮大半的南国三大势力之一就是红花会,亦是骇人听闻的血色惨案中的主要伤亡者,天淇不觉得祁然会是想听什么批判的话,但红花会乃是以贩卖人口资源为主要营生,若是要让他对这种组织说几句好话,他确乎也实在是开不了口的。
他决定实话实说:“一群禽兽。”
祁然忽地仰头一饮而尽,啪地把空杯放在桌上:“好啊,哈哈哈,好啊!”
或许是顾及店里安静的环境,他笑得很克制,却也因克制而有些扭曲。
天淇吓了一跳,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如此激动,端着酒杯有些不知所措,祁然疯言疯语两句后很快又镇静下来,窝在皮革座椅里默默啜饮着鸡尾酒,这种失态在他身上似乎已是常态。
“你知道吗,他们根本不允许我说一句南国的不好。”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从愈发凌乱的刘海下幽幽地射出目光。
他似乎没打算等待天淇的回复,几乎没有停顿,又继续道:“我出生在红花会,本来从出生起命运就注定是要被作为商品出售,但后来南盟把我带回去,培养成他们的‘人才’,那时我才看见了未来的一丝曙光。”
天淇依稀记得很久以前第一次见祁然,那时朱华提过他的过往,说他是个天才,但天淇同样也记得朱华说的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事。
“……后来,我逃跑了。红花会、蛇鹫帮、南洋团,南盟与他们勾结,他们的所作所为都令我深恶痛绝,可惜啊,我终究没能逃出南盟的监牢。”
后面的事便与天淇所知的相差无几了:南盟将他关进地牢,日日折磨,待到无沙的人把他救出来时已经疯了,再后来在无沙的帮助下他恢复得七七八八,凭着一身本领自己爬上了无沙第五席的高位。
又从南盟如何指使他在无沙卧底,讲到前几日南盟把自己当做谣言散布者交给西盟。不过他还算比较清醒,把与天淇和我有关的部分全都隐去了。
祁然碎碎地讲述着,好像要将这么多年无处倾诉的苦难一次性讲完,可活着本身就是痛苦,他是讲不完的。
“你告诉我这些,没关系吗?”天淇还是无法完全信任他,更别说所述之事有不少都称得上机密二字。
祁然探手提起玻璃酒壶,向自己空空如也的杯中斟上一半,涓涓而下的细流映着店内彩灯,五光十色的,将他常年藏在刘海下的眸里也映进了几许明光。
“过去了,都过去了,早就无所谓了。”他嘟嘟囔囔地,好像有了些醉意,苍白的皮肤难得地晕开几分血色,“别讲我了,说说你的事吧?有烬夜那么厉害的师父,你以前一定过得比我好多了吧。”
“谈不上好,还不是到处小偷小摸和捡捡垃圾,活着就很不错了。”天淇平静地摇摇头,旋即想起了后来的事,唇角微微勾了勾,“但是你说得对,是烬夜救了我,要是没有他我可能活不到现在。”
“说到烬夜,你之前不是一直说不认他这个师父了吗?那你们现在算什么关系?”祁然随口追问道,又低头含了一口酒。
“他是我的爱人。”
“噗——咳、咳……”他怀疑自己喝多了连听力都下降,又问了一遍,“什么?”
“他是我的爱人。”天淇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平和,仿佛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多么惊人的消息。
祁然睁大了眼,却说不出话来,因为他意识到对方是认真的,盯着天淇看了半晌又半晌,嘴唇数次蠕动着,有许多问题想问,最终却只流出了两个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