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日,拂来的风都是黏腻缠绵的,骤然吹散殿内的炎炎的热气。
少女身上穿着的轻衫略有些宽松,轻袖款款浮动,莹白细腻的肌肤平添几分稠丽,她低垂着脸,簌簌垂落睫毛遮掩着眼底的不自在,心头浮起一阵怪异。
她的心紧了紧,轻蹙秀眉,“我不怕殿下。”
这自然是谎话。
她如今更擅长敷衍他。
怕还是有点怕,但没有从前那么抗拒。起码,殿下讲道理的时候,还是个很温柔的男人。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卫璟不会用谎话来欺骗她,说这种好听的话来哄她高兴。
她不喜欢闷在深宫里,连个相熟的朋友都没有。
整日和他腻歪,换做是谁都吃不消。
家中的大姐,回娘家的时候曾经私下和她们抱怨过,说大姐夫那方面不太行,总是叫人不痛快,半个月里未必能有一天是有兴致的。
盛皎月当时听了却觉得大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若是整日都想着厮混,日日欢好,那也是受不了的。
醉生梦死,活色生香。
几个年纪小的妹妹,觉得大姐夫是在外面偷偷吃饱,回到家里才提不起劲。
听到这里,盛皎月也有点豁然开朗的意思。
难怪上辈子新帝待她就像狗闻见了肉骨头,叼进嘴里就舍不得松口。
因为那时他的后宫里好像没有旁人,小郡主倒是常常进宫,只不过都是来拜见太后。
后宫的选秀一年年往后推。
他浑身的力气都在她一个人身上发泄了。
卫璟听见她低声吐出的几个字,越发对她撒谎的本事刮目相看。若不是他足够了解她,恐怕也要被她如此真诚恳切的语气所蒙骗。
她自己都没发现,她说这几个字时声线并不平稳,极力压制还是有些颤颤的。
卫璟漫不经心道:“不怕我就别藏着脸。”
盛皎月默住,过了一会儿缓缓抬起小脸,抿了抿润泽的樱唇,依言看他。
她神色专注盯着旁人看时,是十分貌美动人的,有着让人难以忽略的样貌。尤其是这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满含潋滟春水,明晃晃全是纯色的天真。她的唇瓣略红,潮湿水润,叫人很想贴过去尝尝她口中温软的甜味。
卫璟抱着她的腰肢,隔着薄薄的衣料贴着她纤柔的腰窝,男人指腹的温热透过轻衫浇灌她的玉肤。
动作亲密又恰到好处保持了点距离。
男人忍不住低声问:“你到底为何这么怕我?”
他有那么可怕?
至少卫璟在她面前大多数时都是克制的,除开她将他戏弄的团团转,彻底惹恼他的那几次,平常他对她是不大会动气。
吓唬她的次数总是不多。
但每每都把她吓得浑身发抖。
从卫璟认认真真开始注意到她,她对自己的态度就是避之不及,万分惶恐,撇清界限,怕得要命。
卫璟都要怀疑是不是他的记忆出了差错。
莫非是他年少时曾经像江桓那样欺负过她?他绞尽脑汁的回忆,也想不起来这段。
他那时候虽然也不喜欢她,但是也不厌恶。
往往都是不闻不问,随她自己折腾。
是她如今想要的,界限分明,疏远冷漠。
可是江桓以前没少将她欺负的眼泪汪汪,她尚且都能淡然处之,为何对他,偏偏就如此畏惧?
卫璟问完就知道她不会和自己说实话,在她没有开口之前打断了她,“你不用想借口来骗我。”
盛皎月:“……”
卫璟掀唇,弧度微冷:“你尚且都能对江桓和颜悦色,怎么就将我视为洪水猛兽?”
他心里颇有些不平,气归气,话倒是没有说的多重,“即便是牢狱里的犯人,也该有个罪名,你倒是说说,我从前哪里对不起你?值得你记恨到如此。”
盛皎月都被他的话打的措手不及,本想着继续胡扯糊弄,如今看来这个法子行不通了。
她现在已经没有刚刚醒来时那么畏惧他。
上辈子她几乎不了解卫璟这个人。
总觉得他遥不可及,是无比冷漠的人。
霸道的禁锢,还有常常在她耳边说的那些污言秽语,是让她想逃想跑的缘由。
今生今世,许多事情悄然改变。
盛家的覆灭,她的自由,都没有被葬送。
这个男人比她以为的要好。
她将眼前的他当作上辈子的他,似乎对他确实有些不公平。
母亲说喜欢一个人是想要和他在一起一辈子。
如果——
只是偶尔进宫,她现在也没有那般抗拒。
毕竟,帝王长得很赏心悦目,若是他能多笑笑,就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