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夫人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女儿将来会嫁给皇帝,这桩旨意来的太匆忙,叫她觉得猝不及防。
陛下尚且还是东宫太子时,皎皎和他的交情就不深厚。
盛夫人还记得皎皎小时候去宫里陪太子念书,头两天进宫心里害怕得很,清早起来抱着她的脖子不肯撒手,眨着漆黑明亮的水眸,可怜巴巴跟她说不想去。
盛夫人当时也怕皎皎去了东宫会被人欺负,打起了退堂鼓,抱紧女儿看着丈夫说:“不然还是算了吧。”
丈夫不置一词,只是把皎皎从她怀中抱走,让人送到了东宫。
大概过了快有半个月,皎皎对去东宫陪太子念书这事才没有那般抗拒。早晨穿衣时,还奶声奶气小声和她说:“今天又能见到卫璟啦。”
盛夫人刚给她穿好虎头鞋,听见她这句话怔了怔,随后捂着她的嘴,“谁教你这样喊他的?以后不许这样。”
小皎皎说:“我看见他的名字了呀。”
他的字写得比她好看。
卫璟。
她被母亲从床上抱起来,冬天刚下过阵雪,外头天气冷,盛夫人将女儿包裹的严严实实,又让她穿上暖和的斗篷,雪白的狐狸毛衬出她的粉雕玉琢。
“看见了也不能叫,更不能在太子面前这样叫,没规矩。”
皎皎不解:“可是卫璟已经听见了呀。”
她年纪尚小还很贪玩,没事就戳了戳自己的手指头来玩,边说:“卫璟不生气的,还给我糖吃。”
盛夫人无奈笑了笑,心想太子脾气真好。
也是,自幼就被大儒教养。
礼数气度自然不是寻常人能比得上。
“那是太子脾气好。”
“嗯嗯,卫璟脾气好。”
小孩子也听不懂母亲说的什么意思,点着小脑袋学着她母亲说话。
盛夫人那时觉着皎皎若是与太子合得来,未必不是好事。可之后几年,皎皎同太子显然生分疏远了起来。
回想往事,恍如昨日。
盛夫人紧张捏着手帕,听到云烟从后院带来的消息,心里舒了口气。
她怕女儿答应,更怕女儿不情愿。
若是皎皎心里不肯,她这个母亲也帮不上什么忙,皇帝的旨意就像一座大山压在所有人的头顶,叫人喘不过气。
抗旨不尊,是可以满门抄斩的。
曹公公将圣旨留下,即刻回宫复命,临别前笑眯眯恭贺盛大人和盛夫人。
盛暄心情复杂,转过身来看着妻子,唇角微动,却是半晌没说出话来。
罢了罢了,都是孽缘。
旨意匆忙,婚期定的也仓促,就在一个月之后。
上回的亲事,落得一地鸡毛。
这回又得重新准备,匾额要换新的,红绸布红灯笼红蜡烛更是样样都不能少。
府里热热闹闹,盛皎月的院子也不落清净。
家里的几个妹妹在帮她绣帕子,她不会女红。
看着妹妹们和母亲坐在窗边,讨论着帕子上的花样,她觉得竹纹好看,母亲却觉得太素,马上要成婚,还是喜庆的花样更为吉利。
阳光正好晒着床边,将她们的面庞晒得暖融融的。
绣好了帕子,还有贴身穿在里面的肚兜。
都是用新买来的红色绸缎做的。
盛夫人能为女儿做的不多,往后她入了宫,都难再见上一面。
都说后宫深似海,将来什么样,谁也说不准。
太后对盛家恨之入骨,保不准要在宫里给她难堪。
而新帝,似乎也并不打算重用她的父亲。反倒是三房的盛清宁在朝堂上混的越发如鱼得水,颇有青云直上之势。
三房和大房,这些年也没有多深厚的情谊。
以前盛清宁就和她不对头,这个姐姐进了宫,以后有什么事情要他这个弟弟帮忙,怕也是指望不上的。
盛夫人越想越觉得忧心忡忡,还是不想了。
她重新打起精神,将还悠闲自在吃着糕点的女儿唤到自己的身边,“你还有心思吃糕呢?过来看看这个鸳鸯交颈好不好看。”
盛皎月低头,认认真真瞧了眼,绸缎上用细线交织的图案栩栩如生,“好看的。”
盛夫人抿唇笑了笑,心里高兴了几分。随即她又问道:“你想不想学?”
在宫里,说到底还是得看皇帝的脸色。
帝王虽是她的丈夫,想来不会同寻常夫妻如此恩爱。
盛夫人怕女儿在宫里受委屈,娘家人帮不上什么忙,真受了欺负娘家人也无法帮她出气撑腰。
只盼着新帝能对她好点,看在相识多年的面上,好好待她。
盛皎月茫然:“母亲,我为何要学?”
她自幼受尽了委屈,盛夫人从来都舍不得逼她做不情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