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该她亲自来谢。你这当爹的管得太多了吧?”
姚阔被噎得无话可说,难堪了一瞬,道:“小女才醒,精神不济,等她稍愈,臣定然让她进宫叩谢天恩。”
顿了下姚阔又道:“谢恩只是其一,臣此来,实为请罪。”
景成帝抬眸瞥他一眼,搁在膝上纤长的手指轻叩了下,预示着他心情不错,并没有被打搅的烦躁。
他曼声道:“请罪?卿何罪之有?”
“臣无诏入京,罪该万死,恳请陛下降旨重惩不怠。”
景成帝呵了一声,隔着铜制金釉三足香炉里冒出来的香烟,他的神色也变得悠远澹然,像是台基之上被万民敬仰的神祗,透着几分冷漠和疏离。
他道:“别说,你的确有些日子不曾回京,朕也怪想念爱卿的。”
姚阔面皮发涨,以首顿地,愧疚难言:“臣有愧陛下信重,惶恐不已。”
景成帝啪一拍桌案,冷声道:“知罪你还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你知不知道。”
姚阔无奈的申辩:“陛下,微臣实是有苦衷。”
景成帝不容他分辨:“苦衷,好你个苦衷,就为了你闺女,你不惜违反朝廷旨令,不经宣召,私自入京?你也近不惑之年了,不是愣头青毛小子,凡事孰轻孰重,心里自有考量,难不成还等着朕教你不成?”
姚阔伤感的道:“小女性命忧危,臣实是心急如焚,这才明知顾犯。陛下,您也知道臣子嗣艰难,成亲近二十载,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知她性命垂危,臣若不理不睬,那何堪为人父?”
景成帝气得鼻子都要歪了,他皮笑肉不笑的道:“你倒是全了为人父的担当,那你又何堪为臣呢?你不是贩夫走卒,一味的只顾儿女情长就够了的。
你姚家世代深受皇恩,高官厚爵,大楚朝对你们姚家,对你不曾有任何慢待,你只顾着你的女儿,又置天下万千百姓的儿女于何顾?”
姚阔苦笑道:“臣深知有负皇恩。”他捧出印信,道:“臣自知万死难酬其责,不堪担当大任,也无颜再愧领皇恩,请陛下重罚。”
景成帝一拍龙案:“姚平野,你能耐了哈?犯错的是你,朕竟然都说不得了?骂你两句你就要给朕甩脸子使性子,这是想拿辞官威胁朕不成?”
姚阔无耐:“臣不敢。”
到底要他怎么样?
不该犯的罪也犯了,他已经束手就擒,任打任罚,陛下还不依不饶,是非得逼着他自刎谢罪呗?
他低头,可惜进殿前腰间挎刀就已经被收缴,他想自刎也做不到。
景成帝问他:“我问你,今日你肯为了你女儿的病,千里奔袭,私自入京,他日有人以你女儿为质,要你背叛朕,你待如何?”
姚阔毫不犹豫的道:“臣时刻记着陛下的恩威,不敢有忘,边关平安无事,臣自然焦心妻女,可事涉家国安危,臣一家上下俱可牺牲。真到了那时,臣就是粉身碎骨,也必定护得陛下周全。”
这话说得倒还中听。
景成帝不怀疑姚阔的忠心,但他此举风气不可长,凭他再心有法规,可因小失大,因私废公就是不行。
他冷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儿,信你这等狡辩巧言?你女儿有姚夫人照料,又有朕亲派的太医,你尚且忧心不安,真到了她性命攸关的时候,你哪儿还有心思忠君爱国?”
姚阔挺身,目光坚毅的道:“陛下,事有轻重缓急,臣心里有数。”
景成帝盯着姚阔看了好一时,冷沉的脸色终于有所和缓,摆一摆手,道:“平野,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别辜负了朕对你的厚望。”
姚阔以头深深叩地,道:“臣不敢。陛下所言,臣一字一句,铭记在心,不敢有忘,臣发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景成帝叹了口气,道:“罢了,既已知罪,那就下去领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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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有国法,姚阔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景成帝虽说稍加留情,可这惩罚仍旧有点儿重,姚阔被降了一级官职,又罚了三年俸禄,还被打了一百军棍。
饶是他长年打磨筋骨,可这一百军棍也不是轻易受得住的,打到七十,他就已经昏死过去。
圣旨随后就到了姚家,景成帝命姚阔连夜出京。
竟是半点儿体恤和怜悯都没有,哪怕他病,他死,也得死在边关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