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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则回去的时候,江晚芙已经睡下了。她现在月份渐渐大了后,夜里陆则要是不在,屋里便一定会留人,今晚守夜的是纤云,靠着床头打盹,听见有人进门的声音,立马很警惕地睁眼,见是陆则,起身就要行礼。
陆则没出声,示意她出去。去次间换了干净衣裳,吹了蜡烛,上了床榻。阿芙便畏寒似的,朝他怀里靠过来了,拱了拱,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睡得眉眼融融。
陆则抬手,把她轻轻搂到怀里。
顺天府冬日本来阴寒,今天白日里阳光普照,夜里却淅淅沥沥下了些雨,倒是不大,只是更阴冷潮湿了。阿芙有孕在身,下人也不敢把地龙烧得太热,怕生了燥火。现下她很多药也吃不得,生了病更加难熬。
陆则垂眸,看向臂弯里安睡着的阿芙,今晚没有月亮,屋里也昏暗。夜色融融里,只隐约可见她的眉眼,神态平静温柔。不合时宜的冬雨,好像也没有惊扰她半分。
她这样没有忧虑的,便很好了。他会给她和孩子留好后路的……
……
江晚芙早上起来,看见窗外阴沉沉的,庭院青砖地面也是湿漉漉的,还有些奇怪地问惠娘,惠娘倒是笑着道,“……昨夜里下的,足足下了一整宿。早上起来冷得人直发抖,这雨一下,倒是比下雪时候还冷几分。”
说着,又劝江晚芙,“今日风也大,回廊那地面,奴婢瞧着也是湿的,要不您便别出去走了?”
生孩子是力气活,越是养得太娇气了,生的时候越艰难。江晚芙也怕自己到时候没力气,便坚持每日在院子里走半个时辰,权当锻炼身体了。有时候陆则在,也会陪着她走。
江晚芙点点头,“嗯,那就不去了……”
惠娘含笑应下,端了碗川贝百合枸杞银耳粥来给她喝,甜津津的。下着雨,江晚芙也不方便走动,索性就在屋里待着,拿了昨天没看完的杂书继续看,等陆则回来用午膳,她把厚厚一本游记都看完了。
丫鬟们进进出出上膳,江晚芙和陆则在内室罗汉床上说话。江晚芙现在总是懒懒的,坐着的时候喜欢靠着点什么,可能是冬天冷了不爱动,也可能是显怀了的缘故。惠娘带着几个丫鬟,连着赶了几天的功,缝了几个大大的靠枕,棉花塞得很足,靠上去也很厚实。江晚芙用的很顺手,现在也在腰下垫着,整个人懒懒散散的,脱了鞋,把游记放在膝上看。
陆则看她那样,便把她抱在怀里,“一上午都在看书?”
江晚芙打了个哈欠,点点头,“嗯,太冷了,实在懒得动。”
陆则摸了摸她的脸,整天汤汤水水的滋补着,别人过个冬,脸被吹得皴了,容貌总要折损几分,她倒是越发的吹弹可破,脸颊细腻莹润。尖下巴都养没了,脸圆了些,又总是懒洋洋的,看着叫人觉得她娇娇的。
陆则把阿芙手里的游记拿开,道,“阿芙,我有事和你商量。”
江晚芙听了他的话,转过身子来看他,手搭在他的胳膊上,“嗯,什么事?”
陆则把她搂在怀里说话,惠娘看夫妻二人亲密的举止,也很识趣地退了出去,本来要来请他们用膳的丫鬟也被惠娘拦下了。陆则慢慢地说着,“……自你嫁我,我还不曾陪你回过娘家,你想回家看看麽?”
江晚芙有些惊讶,“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也不算一时兴起。”陆则语气温和,态度也很自然,“那日祖母也提了一句。你进门也有两年了,因是远嫁,连回门也是草草。本就该回去一趟的,我还不曾给岳母磕过头。”顿了顿,他道,“我去给岳母好生磕个头,求她保佑你和孩子平安,好不好?”
陆则这样说,江晚芙推辞的话,便说不出口了,她也不是不想回去,只是觉得太折腾了。她不大想麻烦别人,中馈一沾手就不好放,还有来来去去的。她犹豫了会儿,把自己的担忧跟陆则说了,“会不会太折腾了?来来去去的,路上就要一个月……”
陆则却只是道,“没什么折腾的。你不要想这些,我陪你回趟娘家罢了,再正常不过。”
陆则这样说,倒也不算错。寻常人家娘子嫁了人,虽说隔三差五回家会被议论,但也没有一年半载都不回去的。不过她本来想的是,等生了孩子,孩子大些,再带着他回去给祖母和母亲磕头。但其实现在去,倒也不会不好,已经坐稳了胎,走水路是不大要紧的。
江晚芙在心里算了算日子,又冒出来件发愁的事,“……那路上万一耽搁些,孩子岂不是要生在苏州了?”
八九个月再坐船赶路,肯定就不行了。要是路上不耽搁,只回去看看,来得及倒是来得及,但总有些赶。万一遇上点什么事,耽搁个一两个月,便说不准了。
陆则显然也已经考虑过了,没怎么迟疑,便道,“以防万一,把吴别山和石仲甫带上……要是来不及,便在苏州生也无妨。”
江晚芙提出来的,陆则一一都开口替她解决了,现在江晚芙反倒寻不出什么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