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无情习惯性地皱眉,眉心间是长时间停留仿佛已被刻上去一般的郁郁之色。可他方才的眼神明明是激动的,此刻的眼睛也是亮着,却又被他强压下去。
无视无情的复杂之色,她轻笑一声,反问他:“我什么?”
“……”
见他沉默,林素似乎是觉得火候不够,直接开门见山,自信又得意道:“怎么说,治不治?”
无情抿了抿唇,狠话刚才都放了,如今她这话又该如何接。
“行了,不逗你。”
林素也无心难为他,收了金针直身来,道:“你这双腿,治疗最少需要三月时间,之后静养恢复少说又是三月。”
“盛大捕头位高权重,是大忙人。我这个问题给你留着,等什么时候想好了,空出时间再来寻我。若无意外,我大半时间都在江南。”
“何至于此?”无情抬头看她,眼中是纯粹的疑惑。
“嗯?”他这话来得突然,问得也模糊,林素一时没听明白。
“为何,我的腿……”
此时此刻,怀疑已经是不必要的东西。就算她别有用心,也是之后的事情。但无情想不明白,为何这位林姑娘会是如此行事。
她这般医术,按理说来,他去请去求也不为过。为什么两人好似身份调转,主动的人竟是人家大夫?
“嗯……把你双腿痊愈,我又不是没有好处。”但林素又不能直言什么功德值。所以,换了个说法。“把你这双腿治好,我回师门有奖励拿。”
这话七分真三分假,只是把顺序调换了下。拿了“奖励“,她才能回“师门”。
这会儿,再跟他扯什么之前的交易没达成,但买卖不成仁义在什么的谁也不信。
“若是理解不了,你就当我是见猎心喜,有心磨砺医术。”
“毕竟,你这样的病患可不多见。”
“但我这边,却没有什么能给林姑娘的。”无情的话让人听着吝啬冰冷,但他面色平静,仿佛只是说出心中实情。
可他这个样子,却让林素不由得回想起当日猩猩滩外,那冰冷的视线锁过来,问自己“要什么”的东方不败。
一时之间,林素笑了笑,疑惑道:“你们这些人,还真是有趣。”
“我是医者,你是病患。而你有疾,我便来治。明明很简单的事情,为何非要把它想得复杂?”
这是一番白得不能再白的大白话,通俗易懂。无情却被此话问住。
他是神侯府的盛崖余,六扇门的大捕头。他冷漠,坚韧,聪慧,孤傲。却也是铁手口中体质最弱,真正经不起伤的大师兄。
让他想不出什么话来回她。亦无法反驳。
其实,林素再寻上无情,有很多原因。最直白的便是功德值,二也是想瞧瞧自己如今的医术到了那一步,所以寻个有挑战性的病患。至于三嘛……
“我大费周章地寻了你两次,是为了瞧瞧你的腿不假。但你为何不想想,我许是想跟你交个朋友呢?”
“什么?”无情大捕头眨了眨眼,似乎精密仪器一半运转的大脑停滞了一瞬。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却听她又道:“我说——若你实在觉得没什么可给,就把自己赔上,让我多收获个朋友如何?”
对面的青衣少女,笑得洒脱真实。一双眼眸明净澄澈,利落坦荡。
怔忡片刻,他面上缓缓浮现一个浅笑,如冰封万里的白雪中终于迎来了一抹春色。
“是我狭隘了。”他抬手施了个礼,优雅斯文。原来,他也可以是清雅如玉的翩翩公子。
“崖余受教。”
都说无情身世凄惨,身罹残疾。
他本人也认为命运总是针对自己,无时无刻不在对他磋磨、侮辱、讥笑。仿佛要让他在苦难中成长,把他打磨成一个坚韧不催,超卓不凡的人。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无情以为,自己这里已不会侥幸得到什么命运的怜惜,可如今眼前这名少女却是截了一片天色,朝自己走了过来。
“事先说好,你的腿疾,治好不难。但我这个人,将来可是还要找很多麻烦事。这么算来,还是你亏了。”
“不过……我估计你是赖不掉。”她笃定道。
“盛崖余,我在江南等你过来。”
“记着,我叫林素。”
“……”
无情无言,只定定地看着她转身潇洒离去。
目送那道青色身影远去,无情听到她还低声嘀咕了一句:“我这是不是被陆小凤爱交朋友的性子传染了?怎么像是得了社交那啥症?不过,治一个病人换一个朋友……仔细算算好像还赚了!?”
毕竟,那可是无情啊。
似乎“亏大了”的大捕头缓缓收回视线,心中复杂难言。
这个林姑娘,性情让人琢磨不透。